这事儿说起来,唐落樱自己都忍不住感到惊讶,她真的没想到,浅儿会醒的那么早。
当她的目光倒映出唐落樱的面庞时,她在收最后一根银针。
拔出银针会有一点疼,唐落樱怕浅儿会哭,就温声哄她说:“最后一根针拔出来,以后你的病就会渐渐好转,要是疼,你就跟我说,我轻点儿好不好?”
在她印象中,浅儿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爱哭,凡事都要哄着才行。
结果浅儿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拔出银针的时候,竟然连呜咽都没有,她一直睁着眼睛看唐落樱的脸,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句一句。
看到最后,是唐落樱先忍不住,一边收起自己带来的银针,一边询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浅儿摇摇头,一脸真挚的说:“你好看。”
唐落樱扑哧一笑,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心疼是有的,毕竟眼前的小姑娘最多不过五六岁,能够经受这种痛苦吗,也是很不容易:“听你的祖父说,你好像混满了很长时间,现在感觉如何,会不会有点饿,要不要我跟他们说说,让他们给你弄点吃的东西过来?”
小姑娘半蹙眉头,似乎在纠结着什么,好半晌才笑着开口说:“我不饿,我想吃糖。”
唐落樱答应下来,转头就去问老者要躺。
糖果和热茶很快就被端了上来,一并被端上来的,还有唐落樱之前给小姑娘开的药方里的汤药。
浅儿果然还是孩子心性,不论经受过的折磨再多,经历的磨难再多,她还是一个不爱吃苦的娇气姑娘,老者一把汤药送到她的面前,她就皱紧眉头往后退去:“我不想喝这个汤药,你们快点把它给我拿走,我不喝!”
老者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让浅儿吃药从来都是府里头等大事。
唐落樱看着小姑娘垂死挣扎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浅儿还是乖乖把药给喝掉吧,不吃药,病怎么会好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睁开眼睛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唐落樱的缘故,浅儿对她的话有种莫名的信赖:“真的吗,吃了药病就会好吗?”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身体情况不断恶化,浅儿甚至连下床走动都不能。
病好,对她而言就是出门瞎跑,还能跟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玩闹。
唐落樱知道她心念动了,笑着点头说:“对,每天好好吃药,你的病就会好。”
浅儿疑惑的目光转向自己的祖父。
老者连忙附和,笑着点头说:“刚才救你的人就是封公子,她的话可以信。”
自己愿意信赖的两个人说辞一致,浅儿自然没有了戒心,她轻轻咬牙,接过侍女送来的碗。
临喝药前,她想要唐落樱一个承诺。
“要是我乖乖喝药,等到病好以后,哥哥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玩?”
乖巧的小姑娘总是令人心生喜欢。
唐落樱走近一些,伸手帮她把鬓角凌乱的碎发给拢到而后,温和笑道:“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喝药,等到你病好以后,我就陪你玩你喜欢的游戏。”
她的话语在浅儿心中很有说服力。
得到承诺以后,她就捧着药碗把汤药都给喝尽。
因为苦涩,喝完以后小姑娘哭丧着脸对唐落樱说:“你开的药真的好苦。”
“良药苦口。”唐落樱浅浅一笑,从碗里夹起一刻蜜饯,送到浅儿的嘴边。
药是乖乖喝了,但是身体还很虚弱,现在的浅儿,还需要多休息。
唐落樱和老者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亲眼看到她乖乖把药给喝尽以后,就转身离开房间,临走前还叮嘱侍女说让她好好照顾小姐。
老者出了门,脸上仍有担忧之色:“她的症状如今……”
唐落樱明白他在担忧什么,笑笑道:“性命无虞,只不过以后,可能会落下体虚的毛病,这个病根或许会跟随她一生。”
“命能够保住就很不错了,至于身体健不健康,就看老天的旨意吧。”人年纪大了,就越是看得开,老者佝偻着身体,就连脚步也放慢许多,“我刚把她带回家的时候,她才三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子,却因为父母之间的破事,遭受许多无妄之灾。我当时以为她活不下来,结果她一直平活到现在,或许这一切都是命吧。”
唐落樱听得出来他话语中的无奈,下意识跟着叹息了一声。
老者带着她穿行在宅院中,不时说起小姑娘的病情,还有她身世,表示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她这个唯一血亲,能够平安生活下来。
“等她长大一些,肯定能够明白您的心情。”唐落樱浅浅笑道。
“懂不懂都没关系,她能平安长大就好。”老者淡漠道。
他们两人说话间,大半的花园已经逛过一遍,唐落樱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暗暗惊讶。
之前她就料想过老者的身份,知道他的家世肯定不简单,如今看过他的宅院,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可能不仅是不简单三个字可以形容的。
毕竟是拿的出朱砂莲这种稀世药材的人。
唐落樱心念一动,觉得自己最近头疼的事情,或许能够从老者这边寻得帮助:“我能不能跟您打听一件事?”
老者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知道这一带附近,有没有那种德高望重的医者,最好还是能跟官府扯上联系的?”唐落樱把心中设想的线索给问了出来。
她没想到的是,老者竟然真的能给出答案。
“德高望重,而且还能跟官府挂上联系的,倒还真是有一个,不过那位几个月前就开始不问世事了。”
唐落樱惊诧道:“不问世事,是什么意思?”
“他本来是本地的父母官,就是钟大人的前任,自从战乱开始,朝代更迭以后,他就开始闭门不出,”老者目光投向远处,神情复杂道,“不瞒公子,我跟他还有些交情,浅儿生病的时候还带她去看过,不过不知道他怎么回事,闭门谢客,就连面都不肯见,还说实是在研究什么奇怪的药,整个人怪异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