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摇头。
按理说，自己救了万蛊真人，而对方也提出了想将自己收为亲传弟子，自己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获得的好处自不必说。
至少，有了万蛊真人的协助，这次的品胜大会进入前三的机会会大大增加。
只是，不知为何，林羽看着万蛊真人那张脸，从心底有一种奇妙的情绪。
那是厌恶与惧怕混杂而成的情绪。
看着万蛊真人，就像在和一条毒蛇对视一般，令人从心底胆寒。
相比之下，虽然柳熙人资质较差，人也穷酸，但那种对自己从心底的好却是掩盖不住的。
虽然这种好里，也带着想要让仙缘宗重新崛起的功利性，但比起万蛊真人，还是强的多。
林羽指了指前方，让林三稍安勿躁。
林三这才想起来，现在自己并不在外界，自己眼前，还要面临一个凶恶无比的关口。
鬼面蛛皇！
虽然当年的万蛊真人名震四方，实力强悍，但经过这上千年的冰封，实力还剩下几成，谁也不敢预料。
而当年鬼面蛛皇就能控制住万蛊真人，再加上千年的修行进度，实力之强，恐怕不输万蛊真人。
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林三知道，自己高兴地太早了。
“主人，你……你醒了？”
鬼面蛛皇面对转过身来的万蛊真人，先是一愣，旋即脸色一变，不断将自己的身体向洞穴的阴暗处移动。
似乎是想将自己那丑陋无比的下半身隐藏起来。
“呵呵，阿蛛何必如此，你从小便跟随我，你全身上下是什么模样，我还能没见过？”
“主人……”
闻言，鬼面蛛皇一愣，旋即不知所措的问道。
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着自己和万蛊真人重新见面的样子。
无论是万蛊真人的怒斥还是一见自己就下杀手，自己都能理解。
可，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难道，你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了？”
“你还记得这张脸吗？”
鬼面蛛皇指着自己的那张宜喜宜嗔的脸，慌里慌张的问道。
“阿柔的脸？亏你还为我保留着，这么多年一直顶着情敌的脸，真是委屈你了。”
“……？”
鬼面蛛皇这下彻底愣住了。
万蛊真人认得这张脸，也就是说，当年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为什么，就算什么都记得，他还是能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
难道，他就不想报仇吗？
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为了自己被冰封千年报仇？
“你说……报仇？”
闻言，万蛊真人脸上，露出一幅充满嘲讽的笑容。
“我为什么要报仇？”
“可……我杀了你的妻子孩子啊……”
鬼面蛛皇结结巴巴的说道。
“别傻了，告诉你，就算你不杀他们，到最后我也要亲手杀他们。”
“你替我动手，我反而要谢谢你呢！”
万蛊真人的瞳孔之中，不带半点感情，就算口中称谢，但也没有半点感谢的模样。
“为什么？你根本不在乎她们吗？”
鬼面蛛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惶恐。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这个女人成婚生子……”
“因为，我要成仙。”
万蛊真人的薄唇之中，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成仙？”
“不错，就是成仙！”
“与成仙相比，俗世情爱、功名利禄、权威财富，又算得了什么？”
“只有成仙，才能朝游青山暮北海，得大逍遥！”
万蛊真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狂热。
“可，这和你成亲有什么关系？”
鬼面蛛皇问道。
“莫非，万蛊前辈是觉得蛊毒之道走不通，便另修绝情道去了？”
“我就说你这小子天资聪颖，不需要多解释便能明悟。”
闻言，万蛊真人击节叹道。
“师兄，何为‘绝情道’？”
闻言，林三好奇的问道。
鬼面蛛皇虽然没说话，但眉眼之中也是包含着询问之意。
“这绝情道，乃是无数条成仙路途中，最大的那几条之一。”
“要求的就是修行此道之人，无情无欲，绝情绝欲。”
“只要是能证仙途，哪怕是要将自己的全家全部杀掉，他也绝不会手软，立刻献祭。”
“想必，万蛊前辈是在蛊毒一道上走到了尽头，却发现此路只能让他成为这荒古大陆的顶级高手，却无法成就仙途。”
“所以，才有意识的想要和人结成羁绊，然后再杀妻杀子证道，好让自己彻底进入绝情道一途，以求突破！”
“只不过，万蛊前辈，你不觉得，就算这条仙路走得通，在这期间要放弃的，也太多了吗？”
“太多？不过就是一个女子和几个孩子罢了！”
万蛊真人没有一丝羞愧，反而傲然说道。
“仙路本就是自私的，我的那所谓的妻子和孩子，根本没有我的天赋与机缘，就算能活下去又能怎样呢？”
“在荒古大陆活上几千年，然后再入轮回？”
“既然如此，那么他们早死几年和晚死几年又有什么不同？而且现在早死，还能助我证道！”
“待我成为仙人之后，再拯救他们出苦海轮回，岂不更妙？”
“都是修仙之人，你我又何必做小儿女态？”
万蛊真人得意洋洋的说道。
“那……那所有的这一切，其实你都心知肚明？就连被我冰封玄晶，都是你可以而为之？”
鬼面蛛皇不敢相信一般的喃喃自语道。
“不错。”
“当年我初到荒古大陆不知深浅，结识了不少冤家对头，既然我要闭关重修仙道，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我。”
“那还不如营造出一幅我已经死掉的假象迷惑所有人。”
“反正我只为证道，在哪里感悟并无不同，我神魂神游于识海之中，也无所谓时间。”
“对你来说，已经过去千年，但于我看来，也不过只是一瞬。”
万蛊真人淡笑道。
“说起来还真是好笑，在我记忆里，阿柔他们不过是刚死了一天，谁料这玄晶之外，却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闻言，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洞穴里，只有万蛊真人那浅浅的笑声低沉的不断游荡在其中，宛如鬼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