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秋露带着唐培培到了她们的“老地方”，还是从前那个安静的角落。
借着灯光，她终于看清了唐培培脸上的伤，拿起药，轻轻地在她脸上涂抹着，小声问道：“疼不疼啊？”
唐培培摇了摇头，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身上的疼算什么呢？我这儿好疼。”
向秋露将她拥进了怀里，拍了拍唐培培的后背，骂了一句：“真是个王八蛋。”
方才向秋露来找唐培培的路上，已经将消息传达给了叶小雨。要不说怎么是亲闺蜜呢，她一听唐培培挨了打，直播都没了心思。
这不，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一接通就听见叶小雨在里头骂骂咧咧道：“贺宏博这个杀千刀的，他人在哪儿呢？给我等着，看我不打的她满地找牙。”
“你不直播啦？”
“培培都这样了，我哪还有心思直播啊，你们在哪儿呢？”
“我们在老地方。”
“行，我马上就到。”
等待叶小雨的时间，向秋露本想先给唐培培要点儿酒，释放一下心里的情绪。
唐培培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不喝酒了。天天那孩子伤成那样，明天早上我还得去围棋班商量个说法。”
向秋露说道：“培培，这事儿可不能随便了结啊，怎么说都得让对方把孩子的眼睛治好了。”
“围棋班那边说明天早上那个孩子的家长过来协商。”
想及明日又是一个星期六，自己送完范一一去打球，恰巧有段空闲的时间，向秋露不放心地问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
唐培培将头埋进向秋露的胳膊里，小声说道：“你陪我吧。秋露，我好累啊。”
向秋露摸了摸唐培培凌乱的头发，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梳子，说道：“培培，抬起头来，不管怎么样，咱们都不能被生活打倒。”
说话间，向秋露用梳子轻轻地替唐培培梳理好了头发，又抱住她的肩膀，说道：“培培，坚强起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一会儿，叶小雨就火急火燎地来了，连妆都没来得及卸。
刚在位置上坐定，叶小雨就给自己要了一壶酒，问道：“你们喝吗？”
向秋露摇了摇头，“不喝了，我开车来的。”
“行，我一个人喝。”
说罢，叶小雨竟然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似乎今晚除了唐培培的事情，她也有许多无法消散的情绪。
“真是王八蛋。”
这话不知道是骂的贺宏博，还是骂得谁。
叶小雨又给酒杯里倒满了酒，正准备全干了，向秋露拦住了她，问道：“小雨，你没事吧？”
叶小雨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人生全部都是笑话。”
“小雨，怎么啦？”受伤的唐培培也问道。
叶小雨拿起手机，点开手机里的余额，放在向秋露跟唐培培的面前，苦笑着说道：“看看姐妹这银行卡里的余额，不到一千块。”
坐在对面的两个人特意仔细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小雨，发生什么事情啦？”
“怎么回事啊？”
只听“啪”的一声，叶小雨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说道：“这段时间我的直播被黑了，产品也被投诉质量有问题。好不容易挣的那点儿钱，不是交了罚款，就是赔了产品方，还要花钱反黑。这下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姐们算是破产了。”
“啊……”唐培培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了下来。
向秋露也关切地问道：“小雨，没事吧？事情解决了吗？”
叶小雨索性拿起酒壶将剩下的酒全部喝尽，手撑着头，说道：“看看姐们儿，头掉下来还有手撑着呢。这都不是事儿，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什么都不怕。所以，唐培培，你也给老子振作起来，还在喘气，有什么好怕的？天塌下来还有身高顶着呢。”
其实，方才见到向秋露跟唐培培的那一刻，叶小雨想起自己最近的那些委屈，差点儿哭出了声来。为了吞下自己的眼泪，不让唐培培更消极，她只能选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向秋露跟唐培培都从对座走到了叶小雨的旁边，一个坐在她的右侧，一个坐在左侧，两个人轻轻地搂住叶小雨的肩膀。
此时，三个女人相依相靠。
叶小雨又要了一壶酒，向秋露她们也没有阻止她。
每个人都有释放情绪的方式，有的人喝一些酒，醉了，睡一觉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有的人会找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一起吐槽，一起大哭，随后，那些琐碎也便咽进了肚子里。
向秋露跟唐培培以茶代酒，跟叶小雨狠狠地碰了一下杯，叶小雨大喊一声：“让那些王八蛋从我们的生命里消失吧。”
“消失。”
“滚蛋。”
三个人一饮而尽，又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
再见，王八蛋。
没有像上次那样留恋酒精，三个人又骂了一会儿男人，便结束了这场仓促的聚会。
叶小雨喝了两壶酒，又担心起自己的直播来，哪怕这份工作已经将她伤得遍体鳞伤，却仍旧没有动摇她继续走下去的决心。
她又要赶回去继续直播，向秋露先送她回工作室，坐在车里，望着夜色已深的桐城，叶小雨突然问道：“秋露，培培，你们说我换个风格怎么样？”
“换个风格？”向秋露问道。
唐培培也跟着问道：“换什么样的？”
叶小雨将身子往前靠了靠，凑近了驾驶座的向秋露，问道：“秋露啊，你说我做慈善主播怎么样？专门照顾老年人的那种。”
向秋露惊得差点刹了车，问道：“小雨，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啊？做慈善都是要花钱的，你现在的情况怎么做啊？”
叶小雨像是打开了新思路，答非所问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小雨，你可不能瞎弄啊。”
“哎。”叶小雨拍了一下向秋露的肩膀，小声说道：“秋露啊，你现在不是在养老院上班嘛，能不能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啊？”
“你当然可以帮我啦，行啦，就这么定了，等我通知你。”
叶小雨仿若已经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来，而向秋露却陷入了一丝不安之中。
这个夜晚，故事多得有些难以消化。
送完叶小雨，向秋露本想再嘱咐她一声，让她不要随意换风格，想想还是算了。亲闺蜜她是了解的，一旦叶小雨认定的事情，八百头牛拉都拉不回来。
只能祈祷一切顺利。
向秋露又将唐培培送到了家门口，其实她本打算让她去自己家中住一晚，唐培培却说：“我不放心我妈跟孩子们，还是回去吧。”
单元门前，向秋露拥抱了受伤的唐培培，说道：“培培，注意安全。”
“没事的，放心吧。”
望着唐培培转身离开的样子，向秋露的心里五味杂陈。
告别闺蜜回到家中的唐培培并没有见到贺宏博的影子，他竟然不在家中。
从前，或许唐培培会担心贺宏博去了哪儿。从今天开始，他怎么样，跟她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