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唐培培家的两个孩子都感染了支原体肺炎,因高烧难退,同样需要住院。
似乎,这段时间桐城的许多孩子和家长们都陷入了这个怪圈。按照医生的说法,今年进入了支原体感染的流行年份。
唐培培好不容易跟其他家长协商好,将两个孩子安顿在同一个病房里,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要忙成什么样。
好在前几日贺宏博的奶奶出院回家后,暂时给她找了一个保姆照应,唐培培这才放下心思安心照顾两个孩子。都说大学老师有让人羡慕的寒暑假,之于唐培培来说,这个暑假甚至比平日上班都要繁忙。
左等右等,贺宏博终于在深夜十一点赶到了医院,虽说还在输液,贺天天已经听话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倒是女儿小鱼儿,许是因了环境的陌生,怎么哄都睡不着,继而嚎啕大哭,唐培培将孩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摇动着胳膊,唱着小鱼儿熟悉的儿歌,却无济于事。
贺宏博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小声问道:“怎么还没有退烧啊?”
“都肺炎了,哪那么容易退烧啊。”
唐培培只觉得眼前一抹黑,好在只是一瞬的事情,随即恢复了正常。她太累了,好希望贺宏博能从她的手里接过孩子,哪怕帮一会儿,也是一点儿解脱。
然而,贺宏博在看了一眼孩子们的输液信息后,又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了电脑,搬来医院租的陪护床坐在上面,写起了论文。
这两年,他为了自己的事业确实很拼,头发里也慢慢爬上了一些白丝。这一点,唐培培也看在眼里。
可是现在她想不通他的行为。难道工作比孩子们都重要吗?他都不能抱一抱生了病的孩子吗?不能瞧一眼自己的妻子有多么的憔悴吗?
哪怕稍微搭把手也行啊。委屈焦躁不安,慢慢地填满了唐培培的内心世界。
孩童的哭声仍在打破着属于午夜的安静,向秋露家也只剩她一个人在陪护孩子。经过一晚上的折腾,这会儿她倒越渐清醒了许多,哪怕耳朵里塞上耳机,也睡不着了。
原本向秋露想租个陪护床,范一一这孩子一到生病就特别容易粘人,任凭她怎么说,都要妈妈陪他一起睡。
向秋露和范一一挨在一起,想翻个身,又怕动静太大吵到儿子和病房里的其他小朋友。
摸一摸孩子的额头,似乎比来医院时的情形要好了很多。看样子,小家伙还睡得挺香。向秋露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将方才那些细碎化的故事消耗在了寂静的夜里。
慢慢地,孩子们的哭声消失了,大家都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只有贺宏博的电脑还在闪烁着微弱的亮光。
唐培培跟小鱼儿挤在一起,把陪护床留给了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帘轻轻地扫在大家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马咏梅早早便到了医院,将向秋露换回家去吃早饭,收拾上班。
离开医院之前,向秋露特意去唐培培那里看了看,贺宏博还在熟睡,唐培培人是醒了,却依旧困得两只眼睛都在打架。
“唉。”
望着唐培培的情况,向秋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任谁也都没有精力抵抗两个孩子一起生病啊。
随即她又说道:“培培,你再睡会儿吧。我回家去给你拿点儿早饭。你这边要是有什么要买的,就打电话告诉我,我中午下班来医院的时候买了带给你。”
“谢谢啊。”
闺蜜之间本有太多的话要说,到此时,累得只剩下说不出的感谢。
离开医院,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向秋露突然想起了什么:范一一住院了,他的那些课程该怎么办?他的暑假每日作业又该怎么写呢?
说是亲妈,这肯定不是骗人的。可要说是后妈,向秋露做得也挺像。只见她立马加快了油门,穿行在刚刚苏醒的城市道路上,很快便到了家。
马咏梅已经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饭,留在了餐桌上,不见范俊国的身影,范兴文正孤单地吃着早饭,想着一些似有似无的心思。
“哎,老婆,你回来啦,赶紧洗漱吃早饭吧。”
说着,范兴文起身去厨房里给她拿碗筷。约是因了昨夜只留老婆一人在医院照看孩子,他的内心多少有些愧疚。
说起这个男人的毛病,那真是一大堆。但他对向秋露,对父母,甚至对丈人丈母娘,肯定是没有任何坏心思的。
这一点,向秋露也同意。但也是因了这一点,很多时候都有点儿像个两头不着调的夹心饼干。
向秋露凑活着吃了几口早饭,就赶紧冲进范一一的房间里,先在书桌前站定,闭上眼睛,头脑风暴似的捋了一遍范一一的在线课程和作业。
经过上次范一一的逃课事件,科技名师课定是不敢请假的。她的孩子她自己最清楚,一旦松口请了假,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慢慢地就会陷入一种不良的循环之中,失去学习的任何兴趣。
曾经,向秋露听过一次讲座,她清晰地记得老师说过的一句话:孩子任何兴趣特长的养成最关键的就是在于家长的坚持。
她把这句话奉为至理名言。
向秋露收拾了一书包的作业书本,又将笔记本电脑装了进去,再重新扫视一遍书桌,就怕自己落了东西。
见她拎了一大袋子的东西出来,范兴文惊讶地问道:“老婆,你这干什么呢?”
“上课,做作业,不能因为生病了就不学习了吧。”
“什么?孩子都生病住院了,还不放过他。”
就说巧不巧,此时范俊国正带着他的放映机从外面遛弯回来了,听到向秋露说的话,眉毛眼睛凑成了一团。
“就是啊,老婆,孩子都生病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养好身体再学,没有好的身体怎么能学好知识呢?”范兴文也跟着说道。
向秋露却似乎并没有听见,拎着东西准备出门,范俊国见状一把扯住了装着学习用品的背包,呵斥道:“你拿回来,哪有亲妈这样折腾孩子的。”
向秋露不想搭理他,可是又没办法,范俊国拽着背包的手越来越用劲,他又看着范兴文喊道:“兴文,快点儿来拿包,就没见过这样折腾孩子的。要我说啊,孩子本来什么事儿都没有,都是折腾出来的毛病。好好的暑假不让孩子休息,天天不是在学这个就是在学那个,文曲星下凡也不带这么学的啊。”
眼瞅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算了,索性有力一扯,终于从范俊国手里扯回了背包,趁着他往后差点儿跌倒的机会,向秋露蹭地跑了。
在孩子学习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没有最卷,只有更卷。
范兴文一把接住差点儿跌倒的范俊国,问道:“爸,没事吧。”
只听范俊国开始“哭”了起来,“哎呦,兴文啊,你看看你媳妇儿,就是这么对待老人和孩子的,这还有没有良心啊,差一点儿你就要给我哭坟啦。你媳妇儿隐藏得太深了,以前我是一点儿都没发现她是这样的人啊。真是一点儿都不盼着我好啊。”
其实,范兴文也知道向秋露手里是有数的,他正好站在范俊国的身后,怎么着都不会让他跌倒的。
但是,这事儿到了亲爹这儿就成了过不去的坎儿。这事情复杂了。
“爸,别生气了,这不是最近事情有点儿多嘛,秋露着急了点儿,她肯定不是故意的。”范兴文偷偷观察着老范的脸色,随即又大声保证道:“爸,您放心,待会儿我肯定严肃地批评她,怎么能这样呢。”
这边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一些有的没的,那边向秋露心急如焚地到了医院,先去唐培培那儿给她送了吃的,贺宏博竟然已经出发去上班了。
瞅着向秋露背了一包的学习资料,唐培培说道:“秋露,你干嘛呢?孩子都生病了,让他休息休息。”
得,连闺蜜都不懂自己了。
向秋露回到病房时,范一一已经醒了,正在吃马咏梅带来的早饭,看这状况,像是好了许多。向秋露忍不住开始盘算,这孩子是不是快能出院了?
“妈。”只听范一一大喊一声,随即又问道:“怎么还要上课写作业啊?”
“一一,你听妈说啊,今天输液的时候请护士阿姨给你重新扎个留置针,换到左手来。你要觉得身体好点儿呢就写写作业,当然啦,毕竟生病了,咱还是身体为主,能写多少是多少,总比不写强。科技课正好排在了晚上,到时候妈妈下班回来了陪你一起学。”
“妈妈,我不想。”
“一一,你是最听话的孩子了。”
一旁的马咏梅想了想,小声说道:“秋露啊,要不让孩子休息两天,好点儿了再学也来得及。”
向秋露依然不为所动,说道:“妈,中午我下班了就过来,你跟一一直接买点儿医院食堂的饭菜吃,孩子肠胃炎也不能油腻的,还是跟早上一样吃点儿小米粥。”
说完,抱了抱范一一,安慰道:“一一,你听妈妈话,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实在不想写就看书,书我也给你带了。加油,宝宝。”
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什么都可以落,就是不能落下学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