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之后,已经是进入了十月里的季节。
九月,对于金铭而言是个无法忘怀的噩梦,从安定的生活到生死逃亡,从其乐融融的金家到如今的家破人亡,从一场风花雪月海誓山盟的感情到如今的弃旧怜新,恨海难填。
金铭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更不知道幕后黑手,可她清楚的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改变了很多人,也改变了她。
江南的十月下起了雪,这是一件多么罕见的事,如今的金家在这样的季节里更显得无比的冷清与寂静,只有少数的下人回来了金府,时而经过院子,时而经过金铭的阁楼。
金铭一身素衣,淡妆素裹,立于窗前对着窗外渐渐凋零的梧桐,愣愣的发呆。
直到金善走到了她身后,她才有所察觉。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姐姐你看,下雪了”金铭念着,将手伸出窗外,便有雪花落在她手心,继而化为乌有。
“金铭”金善念着,将金铭的手拉了回来。
“金家只剩下我们了,你别这样,我和你大哥很担心你”金善说着,金铭转身望来。
“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很有多仇要报,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金铭低声念道,眼睛里顿时充满了仇恨。
“是要报仇,可是我更希望你能做原来的自己,那个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三妹,而不是终日呆在这屋里发呆,或是舞剑弄枪。”金善说着,金铭便冷笑一声朝屋里走去。
“原来的我?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父亲说过,要我用毕生武学保全自己保全我所珍爱的人,可如今,我却救不了母亲他们和二姐,就连父亲,也生死未明”金铭说着,红了眼眶。
“金铭……”金善喊着。
“长姐,你回刘府吧,你能好好的,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不必担心我”金铭说着,抓起桌上的长剑出了门,不顾金善在身后的追喊。
金铭拿着剑刚走到前院,便遇到了同样拿着剑的金远。
“你去哪?”金远喝道,金铭不理他,继续朝前走
“金铭”金远喊着,追了上来
“大哥,你别管我”金铭背对着金远念道,不理金远朝她追来。
“这是你这半个月来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我已经不想听了,你如果不想呆在屋里,就乖乖呆在家里,我绝不准你再去什么魔狼城”金远厉声念道。
“我不会再去魔狼城的”金铭怒气十足的喊道,转身便走,大步出了府门。
金铭拿着剑走在长街上,五味杂陈,她不会再去魔狼城,因为她不想再见江子洛,可她又不知道要去哪里,她要报仇,却不知道去找谁报仇,她心里很清楚,即使找到了那个仇人,她也未必就是他的对手,仅仅是因为那个人会血红掌,而且杀了同样会血红掌的江若海。
就在金铭漫无目的走在人群中的时候,却突然望见了不远处张贴布告的地方被人围成了一团。
“怎么又选,这才一年”有人低声念道。
“唉,哪有那么多美女给他选,后宫里放的下吗”又有人窃窃私语着,金铭闻声朝皇榜望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充实后宫,特将选秀改为一年一选,家室显耀者或有贤良淑德,貌美之女者,皆可参见选秀,一经入选,即可入宫,平步青云……”
金铭立于人群之中许久,望着皇榜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剑,继而消失在人影之中。
郊外林中,只见金铭将手中的剑耍的淋漓尽致,林中枝叶随剑而落,凋零于水中落脚下。
待金铭将这套剑法练到最后一招之际,她将手中的剑一掌打到了不远处的山崖上,那剑便直挺挺的钉在了石壁上。
“我金铭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灭我金家一族之人”金铭低声念着,扔了手里的剑柄,转身而去。
而此时此刻身在魔狼城的子洛也并非一帆风顺,吴海狼对子洛诸多猜忌,他不知道子洛是不是真的相信是金威杀了江若海,对子洛百般试探。
子洛和吴月住在魔狼城里的一个大型别院里,别院是吴月一人独居的,除了一众下人和魔狼城无数守卫,这院子里只有吴月一个主人,在吴月身边的半个月,子洛倾尽了一切讨好吴月,对她百般忍让,情浓意重,而吴月也深深陷在所谓的感情中,无法自拔。
多番试探,都无法确定子洛的心思,又碍于吴月的心意,吴海狼并不敢和子洛翻脸,因为他并没有得到墨水山庄所谓的宝藏,如今,天下间也只有江子洛一人知道这宝藏的所在之地,他要得到宝藏,况且吴月对子洛死心塌地,吴海狼只能遂了其心愿,对子洛以礼相待,甚至关心备至,亲切万分。
金铭从城外回到金府的时候,正有大批朝廷侍卫将金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金铭惊愕间,被侍卫拦了下来,立在了门外。
金铭朝两边的侍卫看了看,刚想说什么,便看见正朝前厅走的两个太监和三水城的县官。
金铭一愣,便退了回来,绕到了后院后墙,飞身跳了进去。
“金玉接旨”公公喊着,金远和秦岚惊愕间,忙跪了下来。
“皇上有旨,为充实后宫,将选秀提前,命金家二女金玉即刻动手,赶赴京都,以备年初选秀,钦此”公公念着,合上了圣旨。金远和秦岚相视一望,却不肯接旨
“接旨啊,金玉可在”公公又道。
“回公公,金玉已经死了”金远脱口道,那公公便傻了脸,朝旁边的太监看了一眼,又朝身后的李大人望了去,李大人忙俯首走上前来。
“回公公确实如此,前不久,金家遭难,家破人亡,金玉也丧生其中”李大人念道,便朝身后的金远偷偷挥了挥手,金远便扶了秦岚站了起来。
“这如何是好,李大人,这金玉可是早就入了花名册的,名字都入了礼部,你要如何交代”公公喝道。
“下官知罪,可金玉确实已香消玉殒,下官甘愿受罚”李大人说着
“受罚,你受得起吗,皇上追究下来,你的乌纱帽不保,小命也难留”公公又喊着,气的坐在了椅子上,李大人忙跟了过去一片沉默
“金家还有什么人,我记得金家好像有三个女儿呢”公公说着朝李大人望去。
李大人吞吞吐吐的又朝金远望去。
“回公公,长姐早已婚配,已于一个月前出阁,小妹年幼,经此一难,不知所踪,生死不明”金远抢先说道。
李大人忙附和着
“正是,正是,那三小姐,刁钻泼辣即便寻得到,也不适合入宫”李大人说着。
那公公一声长叹,刚准备起身,金铭便走了进来,金远见状,急忙冲了过去。
“快回去”金远念着。
“这是谁”公公言道,朝金铭走来。
金铭微微一笑,朝那公公行了个礼。
“小女子,金铭,金家三小姐”金铭低声念道。
“嗯,不错不错,抬起头,我看看”公公念着将金远拉到了一边,定定朝金铭望去。
金铭抬头相望,浅浅一笑。
“好,好女子,你多大了”公公问着
“十七”金铭道。
“十七?正好,李大人,这不是现成的人嘛,老奴能有所交代,你也能跟着升官发财”公公笑着念道
“可是……”李大人说着,朝金铭望去,金铭付之一笑,朝那公公望去。
“家姐突遭意外,小女子愿代家姐选秀,若能入得后宫,定然好好侍奉皇上,不忘公公恩德”金铭笑着道,朝公公俯身行礼。
“好,好,孺子可教也,我即刻上报礼部将金玉改为金铭,那后天三小姐便随秀女的队伍,入京吧”公公说着,便带着队伍离开了金府。
金铭抬头便收起了笑容,朝金远望去,可金远却一巴掌打了过来,虽然她知道这巴掌并没有用力。
“金远”秦岚喊着, 朝金铭跑来。
“金铭,你这是干什么,当朝皇上昏庸无道,已是不惑之年,你入宫做什么”秦岚喊着,金铭微微一笑,朝金远跪了去。
“长兄如父,今日金铭一拜,请大哥就此放了金铭,不必担忧,不必理会,以后的路,金铭一个人走,是福是祸,听天由命”金铭跪在金远面前念道,金远见状急忙将金铭扶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入宫呢”金远平心静气的问道。
金铭沉默许久转身而去,就在入内堂之前金铭转身相望。
“大哥只管照顾好长姐与大嫂,其他事大哥都不用管,我金铭此去,要么做后宫之主,要么魂断红颜。”金铭念着,大步离去。
两天后,金铭随公公和三水城其他秀女同行入京,临行前,金铭看尽了闺房的一切,什么都没带走,却独独带走那把折扇。
粉色纱帐做的马车,她和另外一个秀女端坐其中,手上紧紧握着那把画着山水画的折扇,她甚至忘了子洛送她折扇时说的话,也忘了自己答应过子洛什么,只是转身离开闺房之际,却说服不了自己留下那把折扇。
“你是金家的三小姐吧,我叫雪羽”旁边的女孩笑着。金铭转过头微微一笑。
“我不想入宫,可是不去又不行,你呢,为什么要入宫呢,”雪羽问道。
金铭轻轻一笑抬头望去。
“因为我会平步青云,宠冠后宫”金铭定定言道,对面的雪羽顿时便呆住了,望着金铭久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