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雨越下越大,天边闪着几道紫色的闪电,雷声大的将蜷缩在床脚的小孩吓的浑身一颤,抽泣声渐渐大了些。
房门外,隐隐约约传来男人跟女人的对话声。
“扔了,绝对不能要。”男人的声音显得如此坚决。
“他毕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你个没良心的,他也是你的怎么能说丢就丢!”
谈话声渐渐转变成吵架的声音,还有瓷器被摔碎的声音,小孩整个人缩成一团,只露出两个哭红了的眼睛,很难想象,他已经四岁了,看起来却像两岁一样。
雷声埋没了房外的骂声,破旧的房门被推开。
女人用手掩嘴微泣,绝望的眼神在那小小的身影上停留至久,男人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你以为我就不稀罕他是我的孩子?但你也不看看这孩子有什么病!隔壁邻居已经不止一次来投诉了,先偷这个,又偷那个,给他看病几乎用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四岁了,他整整四岁了连个爸爸都不会叫!要他有什么用!听我的,明天咱就离开这里,永远离开。”
小孩见到女人,一双纯净的眼睛锁定在她身上。
女人走近他,蹲下身子,边啜泣边低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小孩似乎没听懂,只是停下了哭泣,怔怔的看着她。
女人一狠心,将小孩抱起,起身就跑着离开了房子。
暴雨无情的捶打在女人身上,她死死保护着怀中的小孩,也不知跑了多久,女人或许累了,慢慢停下了脚步,怀里的小孩依旧一脸茫然的望着她。
女人一咬牙,将小孩放在废品站旁,雨声太大,湮没了女人说的话,不过就算听见了,小孩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女人似是在哭,脸上满是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雨。
女人站起了身,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孩只是呆愣的站住暴雨中,没有任何反应,一个响雷劈下来,小孩平静的脸才有了变化。
他无知的大哭,一屁股坐在脏泥中,“马,马……”
哭声中混杂着小孩喊叫的声音,马,马,妈,第一次小孩开口说话了,可惜,此时此刻却没有人为他开心。
两年后。
解南翘着二郎腿坐在公交长椅上,金丝边眼镜下的好看的眼眸盯着手里的报纸,工作包放在一旁,因为此时等公交就只有他一人,所以解南可以放心的把包放在旁边。
余光撇到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过来,打乱了他集中的注意力,解南没有做什么反应,打算静静看着那手想干什么。
小孩的手探入他的包中,从里面掏出自己的一些文件,看他想跑,解南一把抓住那只手。
解南发现,虽然是个小孩的手,但却布满了茧子,而且当解南看向那小孩的脸时,更是愣住了。
可能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小孩的脸很削瘦,泥泞爬满他的脸,整个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唯一值得多看两眼的,就只有小孩的眼睛了。怎么说,这双眼睛倒让他想起自家那位小侄子了,但小孩的眼睛更清澈。
小孩见他抓住了自己,显然慌乱的很,想抽回手,又反抗不了。
注意到他在害怕,解南露出个和煦的笑容,“小朋友,这文件叔叔留着要用的,你拿了干什么?”
小孩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似是急了,想逃脱开。
以解南多年行医的经验,他一眼便看出了小孩的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多想,小孩就已经挣脱了自己的手,跑开了。
解南拿起包想追上去,公交在这时过来了,解南垂眸微思片刻,最终还是转身上了公交,却在自己手机上找到个熟悉的号码,拨通,“嗯,在810车站这边,最好尽快找到那孩子。”
解南虽是名门世家,但他却是家族里的例外,拒绝家里人的要求去警察厅,当个警司什么的,而是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医生,济世救人才是他最想要的,也因此惹的家里那位老头不开心,断了他的经济来源,甚至都不肯承认他是解家人。
不过解南倒是觉得省了自己的事了,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也舒坦,只是需要时不时回家看看。
这不,家里那位被宠的上天的小少爷一大早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里叫嚷着让自己去看他。
解寒骑在女仆身上,手里拿了跟鞭子抽打着身下的女仆,“快点,再快点!哈哈,狗奴才,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让爷爷辞了你!驾!”
“小少爷饶命。”女仆哭着,加快了手脚。
“哈哈,驾,驾!”
“解寒!”解南刚进别墅,看见的就是这番场景,他怒不可遏,换了双鞋子,走近偌大的花园内。
“南叔!南叔!”解寒跳下女仆的背,兴奋的朝解南跑去,“南叔,你总算来了,本少爷都快无聊死了。”
“解寒,谁让你这么欺负人的!”他气愤道。
解寒一脸的得意,“是爷爷啊,爷爷说了,我将来说要干大事的人,所以这些人都要听我的,谁敢不服从我,爷爷就会打他们!”说着,解寒还扬起了头,眼底尽是神气之意。
“你!”解南气的几乎说不出话了,哥哥嫂嫂不负责去国外自个去玩也就算了,怎么这个当爷爷的还如此教坏孙子!解南蹲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解寒,你要记住,现在不是封建时代,爷爷的话信不得,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不能这样去欺负她们,明白吗?”
解寒甩开他的手,小脸气鼓鼓的,“南叔胡说,爷爷告诉寒儿,只要那些人没我们解家有势力,没我们解家有钱,就都是我们的奴隶。”
解南哑然,他才多久没回来,老头子就给他灌输这么多不良思想!
“南叔~你好久没来看我了,你跟我讲讲外面的事情吧?”解寒撒娇的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打乱了他的思绪。
解南无声的一叹,驱散了几个仆人,一把将解寒抱起,走到摆放在花园中的檀木桌旁坐下,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在公交车站遇到那个孩子,跟解寒的年纪一般大,而且看起来也跟解寒有那么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于是解南就将这件事讲给了解寒听,并附言:“那孩子可比你可怜多了,你呀有这么多人照顾,像个王子一样,而他应该是患有精神上的疾病吧。”
“精神疾病?那是什么意思?”解寒抬头问。
“我没有给他诊断,他就自己跑了,但可以看出他从小就患有小偷小摸的习惯,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顽疾,很难治好。”
或许解南就是这么一说,为那小孩在惋惜,但解寒却听到心里了,这让他小小的心灵有了那么一丝战斗欲。
小孩居住的地方很破烂,就是一个搭建在废品站旁的塑料小棚,这还是废品站的阿姨看他可怜给他搭的。
蒙蒙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小孩孱弱的身子因为天气寒冷而颤抖着,身上盖了个薄薄的纸片,嘴里呼着冷气。
听见有声音,小孩朦胧的睁眼,首先入目的是一双锃光亮的小皮鞋,被擦的没有一丝污垢,小孩从未看见这么好看的鞋子,不禁看的有些入神了。
“这就是想偷南叔东西的孩子?”
稚嫩的声音传入小孩耳中,他抬眼看去。
解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透着不屑。
身后有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给他撑着伞,恭敬的回答:“是的,少爷。”
“把他带回去,我要他跟我一起住。”解寒冷冷的指着他,“他,将是我永远的仆人。”
小孩瞪大了眼眸,显然没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愣愣的坐了起来。
“可是少爷,南少爷不是说,这孩子有精神疾病吗?连话都不会说,少爷要是想找同龄孩子陪,我去福利院给少爷收养几个。”
“不,本少爷就要他陪我!温重,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本少爷决定了,就让他陪我。”解寒说的坚决,看小孩的眼睛更显傲慢,“从今天起,你就是专属于我的,你以后叫二狗,怎么样?哈哈,本少爷不会亏待你的,本少爷会雇专门的人教你说话识字,跟我一起学习,但是你必须永远服从我!”
小孩木讷的望着他,解寒转身离开了,又出现了几个彪形大汉,在小孩惊恐的叫嚷下,大汉将他强行抱起,离开了他生活了两年了的废品站。
雨下着,淋在小孩身上,无论他怎么哭喊,没人理会他,被重重扔在车内,小孩张牙舞爪的捶打着大汉,将大汉脸抓出个印子,大汉毫不留情的甩了他个巴掌,呸了声,“妈的,臭小孩,你给老子安静点!”
这一声还真就唬住小孩了,身子因为抽泣而抖动,不敢再说话的缩在车座的一角。
几周后。
“二狗,把你衣服洗了。”
“二狗,少爷让你去他房里。”
“二狗,少爷要骑马,你快点去。”
“二狗,这是你的午饭。”
在这里生活了三周,小孩进步的很快,已经能听懂一些话了,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叫二狗,而放在自己眼前的饭和菜混在一起的东东就是他的午饭。
他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舔饭,手撑在小桌上,弯下腰,学着狗的模样舔吃着饭菜。三周的时间,足以让人改变,小孩的脸明显白胖了很多,眼睛也更加有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