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锦驰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记忆中上一个画面还是在桌上喝酒,再接下来就是睁开眼看到的床头柜和水杯。
张锦驰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端起水杯一口气把温热的蜂蜜水喝了个干净。
听到屋里的声音,张行推门走了进来。
张锦驰看到他问:“几点了?”
张行答道:“已经九点了。”
张锦驰点了点头,刚想说话便听到外面一串远去的叫不上。他抬眼看向张行,用眼神询问。
张行小声说道:“是二小姐的人,说少爷醒了立刻去通知她。”
张锦驰此时些疑惑,二姐虽然的确非常疼自己,但这种程度的关心好像还是有一点奇怪。自己只是喝醉了,又不是昏迷,有必要这么关心自己什么时候醒吗?
在疑惑的同时,张锦驰心中也升起一丝警惕。张锦艾是自己二姐,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这一点张锦驰是丝毫都不会怀疑的。但那个赵立群可就不好说了,三姓家奴都做得,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张锦驰压低声音问:“确认是二姐交代的?那个赵立群现在什么情况?”
张行答道:“是二小姐吩咐下人在门口候着,我是亲耳听到的。赵立群也喝醉了,到现在还没有醒。”
张锦驰揉了揉太阳穴思考片刻:“去盯着赵立群,小心点不要被发现。”
张行点点头离开了房间。他前脚刚走,二姐张锦艾就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感觉咋样?”
“还行,就是头有点胀。今天的酒不错,不上头。”
“那当然,你二姐我的酒怎么可能上头。这可是专门从京城仁和酒厂买的老酒头回来自己勾兑的。那可是费老劲了。”
“我说怎么喝着有药味儿,原来做菊花白的仁和酒庄。”
“来喝点茶,小心烫,刚泡的。”
张锦驰接过茶杯吹了吹,贴着杯边儿,呲溜了一小口。
此时张锦驰已经可以确定,二姐今儿天找他可不是单纯的喝酒。
张锦驰放下茶杯,等着二姐说话。
张锦艾只是吹了吹盖碗里的茶叶,就放下了茶杯。
“哎呀……你说这……”
张锦次一听这个,就知道要开始了。
张锦艾感叹之后,便说道:“你这二姐夫最近可忙了,你知道为啥不?”
张锦驰非常配合的问:“为啥?”
张锦艾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些军统的人,他们疯了一样。这些天暗杀了不少汪先生这边的人。光是这半个月上海大学校长,社会局的副局长都被军统的杀手暗杀了。这不昨天连黄浦区的特别警察司的司长都被人开冷枪打成了重伤。”
张锦驰表现的十分惊讶:“军统的人这么猖狂吗?”
此时的惊讶并不是完全是刻意装出来的。张锦驰虽然知道军统在上海活动很频繁,偶尔也会在报纸上看到某人被刺杀的消息,但这么频繁且高调的袭击,还是让他非常意外。
在跟老胡聊过之后,张锦驰的眼界开阔了很多。对于当下时局的看法也自然跟着深刻了不少。军统的行为在他看来,有一点点的幼稚。历史早已经证明,靠刺杀几个人是救不了中国的。否则号称有几万特务的军统早就帮老蒋完成了所谓的统一大业。
不是说刺杀关键人物没用,但起不了决定的作用。尤其从国民党一方的角度来看,他们认定的敌人都不是那种可能因为一两个人关键首脑死亡,而立刻产生大规模混乱的集体。
日军的精神领袖是天皇,人家在日本本土。就算出了意外,还有继任者。天皇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的精神符号。而实际上控制军队进行侵略的是日本军部。难道要把军部首脑一个个都暗杀掉?
且不说这个想法无疑与天方夜谭,就算真的能做到,最多也只能在短时间内让日军内部产生混乱。而作为对手一方,如果不能利用这个混乱在战场上取得优势。那也只能是将失败的时间延后而已。
刺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现在却成了南京政府最主要的抗日手段。这实属是捡起芝麻丢了西瓜。
抗日战争打响至今,南京政府此种行为也不是第一次了。作为当下客观上对抗日军侵略的主要力量,南京蒋委员长治下真是让国人心寒。
说到底在今时今日的中国,想要击败侵略者,只有在战场打赢这一条路。
在日本跟随老廖学习的时候,他就曾经跟张锦驰说过:“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要妄图通过战场外的手段获得。”
当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张锦驰其实心里并不是完全认同的。可能是因为那时,他还相信这个世界还是靠公理运行的。
但现实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看谁的拳头更大更硬。
公理也好,公平和公证也好都是如此。实现这些都是从上而下。
平民的想要这些,需要县太爷给他们做主。县太爷想要,需要州官府台大人给他做主。二三四五品需要一品大员给他们做主,而一品之上就是皇帝给他们做主。
那,皇帝想要公平和公证怎么办?又有谁能给各个国家的皇帝和统治者做主?
答案是,皇帝中最强大的那个或者那些个的集合。
而到这里,现实世界中就没有了更强大的存在。于是,这些情绪和愿望就只能寄托于天地和众神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身上。
老胡希望张锦驰能打开眼界,不要只关注这一城一国。张锦驰此时想起老廖的话,有了全新的感悟。
或许这就是我党和他们的南京政府最大的区别。
蒋介石从心底里不相信自己领导的政府和军队能够战胜日本人。所以抗日从来都不是他的首要任务。
对内压制不听话的,对外谄媚欧洲列强和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
安内的同时,总是寄希望于靠外部的力量对日本施压。目的也不是打赢这场战争,而是求和求谈。
“……你姐夫他啊,最近……张锦驰,你听我说话了吗?”
“啊……听着呢,听着呢,你继续说。”
“我刚才都说什么了?”
“姐夫最近忙。”
“还有呢?”
“那个……你就说吧,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你愿意帮?”
“亲二姐夫,只要能帮,能帮我肯定帮。”
“你肯定行,等着,我去拿东西。”
没给张锦驰再说话的机会,二姐立刻起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张锦驰总感觉透着一股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