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孙胖子看样子是准备玩真的啊。”
张锦驰在听完管家带来的消息之后,发出了如上的感慨。
孙德利不光重金购买所有胡小璇的海报和唱片,还专门找人订购鲜花,准备给胡小璇办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要知道在这个季节的北方,鲜花可是十分罕见的东西。这里没有专门的花农,只有少数有钱人自家的暖棚中才能找到大量的鲜花。
有能力建养花暖棚的人家都不会缺钱,而且也肯定是爱花之人。想在他们手里弄花,肯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张锦驰思索了片刻,便招呼管家准备车,他要去江边的院子。
江边的这个院子自然是张家的产业之一。这里靠近松花江,但周围并没有适合耕种的土地,所以方圆几里之内都没有第二户人家。因为这里安静,所以大哥张锦骐平日很喜欢到这里画画。
而张锦驰今天就是来找大哥“求画”的。
张锦骐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张锦驰给他的照片:“你让我,画这个人。”
张锦驰点头。
大哥张锦骐犹豫了一下,说:“你难得张一次嘴,行吧我画。你想要画几尺?”
张锦驰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尺?”
“五尺高。”
张锦骐抬手就敲了弟弟脑门一下。张锦驰抱着脑袋龇牙咧嘴的逃到了一旁。
其实张锦骐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张锦驰也躲了,但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
张锦骐指着张锦驰的鼻子教训道:“我看你今天是专门来这消遣我来而来了。五尺高,你知道要画多久吗?”
一边揉着脑袋,张锦驰一边说道:“其实也不需要用那么多心思,主要就是为了够大,这样才容易被看到,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
张锦骐笑着摇了摇头:“要大还不容易,我找几个学生帮你画。别说五尺,五米都给你画出来。”
张锦驰一拍手,笑着说道:“那就更好了,那肯定就是最扎眼的一个。”
张锦骐把照片放到了桌上:“怎么突然就喜欢上女明星了。”
张锦驰呵呵一笑:“因为女明星好看啊。”
张锦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张锦驰知道自己不管在外面装得多像个纨绔子弟,可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自己的亲大哥。
不管是之前为那个小桃红争风吃醋,还是今天为胡小璇大张旗鼓,都不是因为他张锦驰喜欢,而是另有其他理由。
但对这些,张锦骐从来都是看破不说破。点到为止,从不让张锦驰为难。
张锦驰提起茶壶,给兄长续上茶水:“哥,你刚才那一下可是越来越有孙小辫的味道了。”
张锦骐微微感叹道:“你知道我这身体从小就气虚体弱,也只能练练这种小手段。可惜你也不是练武的材料,孙小辫这一身的本事大约是要带进土里了。”
一把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入:“我有个狗屁本事,都是些没用的把式,没啥可惜的。”
门帘掀开,一个留着辫子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消瘦的后生。
张锦驰站了起来,十分热络的喊道:“孙老头,大正月的,可不敢说这晦气的话。”
孙老头杵着拐杖回道:“还有比我这老骨头更晦气的?老天爷都不愿意收我。根子,请安。”
这个叫根子的年轻人,从老人身后走出,向两人鞠躬行礼。
口中有些木讷的喊道:“给大少爷请安,给二少爷请安。”
请过安之后,根子就退回了孙老头身后。此时张锦驰发现这个人似乎是有意佝偻着身体,就像是想要把自己藏进孙老头的背影中一样。
孙老头说道:“我一个故人家中没剩几个人,这个孩子跟我稍微有点缘分。我就自作主张给喊了过来。跟在我身边调教些日子,兴许以后还能用。”
甚至孙老头背景的张锦驰赶紧说道:“您看这边还有没有能用的,也顺便一起给调教了呗。您身上的本事,哪怕只学上几分也成啊。”
孙老头拍了拍自己那条瘸了的腿:“现在是枪炮的年代了,我那些东西早过时了。手脚再快,还快得过子弹吗?”
虽然心里还是感觉有些可惜,但张锦驰也没有再说啥。他知道孙老头这腿就是被枪打瘸的。
孙老头自称孙小辫,来历有些神秘但本事非常大。别看他现在是个拄着拐的老头,但等闲几个壮汉还真就近不了他的身。左手刀不说快如闪电,却也从没见谁能接下他三刀。据说这刀还不是孙小辫最厉害的本事。
当年是张锦驰的娘在雪地里把孙老头捡回来的。孙老头伤好了之后就留在了张家,算下来也有十几年了。除了对他们娘之外,孙老头对谁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张德惠,更是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当年张德惠有过几次纳妾的想法,但最终都不了了之了。直到张锦驰的娘过世,孙老头也搬到了这个院子之后,张景惠才终于纳了第一房妾室。
张锦驰一直猜测这其中有某种联系,但问孙老头很多次,却都没有明确的答案。
可惜的是,张家兄弟几个都不是什么练武的材料。虽然打小就总围着孙老头学这学那,却是一个都没能学出名堂来。也就比普通人稍强一点。
带着根子给俩人请安之后,孙老头就带着他离开了。
张锦驰问兄长:“哥,你说这能用是啥意思?”
张锦骐说道:“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张锦驰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想靠这个根子重新撑起那个人丁凋落的家。哥,你看这个根子能学到孙老头的本事吗?”
张锦骐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孙老头的真功夫是内家,虽然手脚一残一废,但没有破功。所以活到这个岁数了,还是中气十足。这个根子看起来是走外家的路数的手上功夫,应该学不到孙老头的真本事。”
沉默了片刻之后,张锦驰又开口说道:“孙老头能看得上,说明这个人不一般。哥,这个根子帮我看好了。如果品性还行,就让他去找骏哥。如果品性不行,就让骏哥去找他。这个人本事越大,越不能让他去帮张德惠。”
张锦骐点头:“放心,我会留意他们爷俩。不过我倒是觉得,孙老头是专门把根子带给你看的。”
张锦驰不解:“专门给我看?为什么?”
张锦骐提起茶壶,给两人杯中倒茶:“你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在外面那些做派,也就只能骗骗外人。”
张锦驰愣了一下才明白兄长的意思。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只是有些拿不准孙老头到底看穿了多少。
此时外面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张锦驰干脆决定晚上住在这里。兄弟俩长聊到后半夜才睡觉。
张锦驰对这位兄长是打心里佩服的。虽然他在外人看来,只是个普通的美术老师。但张锦驰知道他胸中是有沟壑的。对当下时局有他自己的一套看法。很多的观点都与张锦驰所追寻的思想理念相近甚至相同。
只可惜张锦驰有纪律的约束,很多时候只能强忍着说出心底话大声赞同他的冲动。但张锦驰相信,即便没有清楚的捅破那层窗户纸,兄长也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想法。
就像他说那样,张锦驰的那些伪装骗不过家里人。
时间一转眼就来到了二月初二。
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是剃龙头,吃撑糕的日子。
按照东北这边的说法,二月初二这天之后,这个年就算正式过完了。
而对张锦驰跟孙德利来说,这一点还有个特别的意义。
今天,就是胡小璇的飞到哈尔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