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宝啧啧叹出声，“他的命里，本来没这一劫的。”
生死簿上，晴宝大舅舅的一生极为顺利，被娘亲绣的牡丹图捧上仕途。
继而被户部尚书看重，一路提拔，总算是混到了一个不低的位置。
他一生疼爱司瑶，从未改变。
死的时候三十二岁。
是因为在户部翻案，无意中翻到了王升营长一营全部惨死的冤案。
是王升的儿子告上来的，他怀疑父亲和五百人的死有古怪。
只要将这大案给翻回来，那他便有机会再升一层楼。
他便将这事，与司瑶讨论。
因为那时，是司瑶和王升一起前去围剿敌军的，故而司瑶一定了解不少，王升一营人的死时的详情。
但司瑶却他说，“王升的死，只是不敌对方罢了。”
他们营中五百将士，全都是酒囊饭袋，死，也不奇怪。
司寒失落离开，将此案盖了回去，看来，没办法再晋升了。
后来某一日，司瑶约他出去喝酒。
喝完酒的司寒，便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官员被害，乃是大罪，朝廷查下来，查到司瑶身上。
司瑶将这一切罪名，推给了王升的儿子，王祁。
因为司寒中毒死后，她将尸体丢进了王家……
王家清贫，王祁那时又从举人又一路考到进士，前途无量，却被斩首示众。
王升的老母眼疾刚好，又因失去孙子，哭瞎了一病不起，也一并去了。
王家从此只剩王升媳妇儿，整日浑浑噩噩度日，打水时没看清，摔井里大声呼喊，家中无人。
双手撑在井臂撑了两日，最后失力掉入水中，绝望死去。
晴宝不敢再回想，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恶寒。
“老夫人，您做个决定，究竟……要不要救……”大夫开口询问司老夫人的意见。
司老夫人摇摇欲坠，还好司禾扶住她。
“若是不救，会如何？”
若是动手救了，断骨戳进肺部，直接大出血，九死一生。
大夫叹息，“不救，日后更危险，睡觉翻身，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因为肺里始终顶着两节断骨。
无论如何动作，都很危险的。
“那有几成的把握，能救？”司老夫人脸色苍白。
这是她的大孙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试一试。
大夫：“一成，我有止血的药，而且这需要开膛将骨头给拿出来，复位……”
谁能保证中途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且现在胸膛还没打开，也不知肺有没有破，里面的情况都是未知的。
稍稍出一点问题，便救不回来。
一成，已经是最好的方向了。
谁也没想到，司瑶的一个任性，竟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也是，她一个习武之人，司寒体质平平，连老二都能把他撞飞。
自然是……不堪的。
等司烨和司昭赶到时，听到这消息，当即瞳孔一缩，浑身泛起寒冷。
“祖母，你是说大哥他……”司烨颤抖着嘴唇，满脸震惊。
他虽和大哥的站队不同，可那毕竟是他大哥。
他连用脑袋撞大哥的时候，都不敢用尽全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司老夫人被司禾扶着坐下，一脸哀痛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晴宝再次举起小手，“我作证！”
司昭听完，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又是司瑶害的，我就说将她赶出司家，不要再回来了吧，娘糊涂！”
有他一个被害的还不够吗？
还要接连拉两个兄弟下水。
“也并非你娘糊涂。”司禾默默补充，“大哥在苏家出门时，信誓旦旦地同司瑶允诺，他得了功劳，定会分司瑶一半。”
这才导致了司瑶一直以为，那是大哥的功劳。
所以……
有些时候，事情没做成之前，话真的不能说的太早。
“我作证！”晴宝又举起小手蹦了起来。
司烨默默抓住她的小手，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晴宝，你能让大哥走的痛快一点吗，在下面给他通个关系？”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在讨论救和不救。”司老夫人简直要晕厥了。
司烨倒好，直接让晴宝走关系，一步到位是吧。
那要是这样，司寒是不是现在就可以火化了？
晴宝努努嘴，默默将脑袋缩进司烨怀里，努力降低存在感。
司禾其实并不怎么关心司寒的生死。
她说，“那便赶紧做决定吧，祖母。”
已经出来很久了，她要带晴宝回去了。
她知道晴宝有能力，她只是不想晴宝的能力用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哪知这时。
司老夫人竟噗通朝着司烨跪下了。
司烨大惊失色，连忙对着司老夫人跪下，“祖母，您您您跪我做什么。”
下一刻。
司烨被祖母狠狠拨开，甩到一边去。
只留下地面上一脸懵逼的晴宝。
“我？你跪我啊？”跪她也没用啊，要死的人迟早会死的。
就算今天不死，以后也会被司瑶毒死。
她总不能每次都救吧。
司老夫人平视晴宝，苍老的眼眸带着哀求，“晴宝，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毕竟老二老三，就是晴宝救回来的。
晴宝摇摇脑袋，“救二舅舅，是为了让他还钱，救三舅舅，是为了让他指认凶手，大舅舅嘛……”
想了想，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死就死吧。
又不是她杀的。
况且地府是她老家，他下去了不会很惨的。
起码没有现在惨。
晴宝转身，对着娘亲说，“娘亲，我们该回去咯。”
司老夫人颤抖着唇，满脸绝望。
竟连晴宝都不肯救他。
这该死的小子，是有多对不起晴宝和司禾啊！
眼见晴宝和司禾毫无感情地甩手走了。
老人家抽起拐杖，气得腾一下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到床榻面前，问大夫，
“大夫，我现在能打他吗？”
大夫还在等他们商议结果，就见老夫人一副干架的气势过来了。
他缩了缩脖子，又看看床榻上半死不活的司家大少爷。
“可以打，不过只能打一次。”
因为打完，直接不用救了，多省事啊！
“祖母，冷静，救治还有一线生机，你若是一拐杖打下去，大哥就真的没了！”
司烨死死拦住祖母。
司老夫人红着眼睛，“那便救！”
司寒要救，害人精更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