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玄开口求饶，“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竹逸和萱月，你放过我，我可命他们给你一个道歉，你随意处置他们！”
方才在阎罗殿趾高气扬的仙人风骨，荡然无存。
有的，只是面对即将消散的恐惧。
“我有一段记忆找不到了……”伏荼语气轻轻。
梦玄：“什么？”
伏荼：“我死后，灵魂明明看着一切，可记忆全都没了，我不记得我的腿怎么消失的，我怎么会来到忘川不肯入地府，还有，萱月他们怎么知道我能改天碑卦象，这些，你能帮我想起来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梦玄浑身发颤。
“你不知道，那你活着做什么，去死吧。”伏荼手一甩，将他丢入忘川之中。
梦玄一边被啃噬，一边怒骂：“想弄死我直接说，搞那么大一段话，我还以为……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无数怨鬼扑到他的身上，开始狠狠啃噬他的神魂。
突地。
怨鬼们不动了，纷纷让路。
更强大怨鬼们来了。
梦玄瞪大眼睛，他认得很清楚，眼前卦门长老那张脸……
他，带着上千的弟子，狰狞着脸朝他扑来。
“不——”
凄厉的哀嚎，响彻整片忘川。
伏荼蹲下在忘川边上，一只手拨弄着黑气袅袅，加上他的白衣裳和面容，宛如玉面修罗。
“师傅，师弟师妹，啃噬他的神魂后，多加修炼，能增长修为。”
他安排着全师门一起进阶。
只要他们足够强大，以后杀上天显，谁又能拦得住？
怨鬼发出嚎叫，似在回应伏荼。
伏荼笑了，眸光带着怀念和愁绪。
——也不知，小师妹伏灵在哪。
*
人间。
皇上带着众人从刑场回宫。
一帮御医来来回回，端着滚烫的药汁进来，殿里充满了汤药的苦涩味。
“桁儿，你今日吐血最多，身子可有碍？”皇上低着头，问夏景桁。
夏景桁摇头，“无碍，只要儿臣能看着那人死，付出多大的代价儿臣都愿意。”
清润的凤眸中，涌着报仇的冲动。
饶是清贵如太子，也毫不掩饰自己想要报仇的欲念。
所有人看着他，目光带着丝丝心疼。
司禾端坐在一旁，眼眶红红的，思绪无法回笼。
“禾儿……”司老夫人轻声唤她，“你身子可有哪里不适？叫御医好生给你瞧瞧……”
司禾回神，嘴角扯出一抹笑，“我没事，吐了口血罢了，晴宝将我们保护得很好。”
“原来是在想晴宝。”司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禾儿接受不了苏明和李月娘竟是……
“祖母，当初我想离开苏家，司家死活不同意，是不是因为他们也知道这件事……”
也知道，她的养父母就是仙人这件事。
毕竟苏老夫人都知晓，司夫人和司侍郎，他们若不知，为何要配合呢？
她的人生，竟如此不值得？
“不知的，他们是不知的，他们单纯只是贪苏老夫人给的好处！”
司老夫人拍拍孙女的肩膀，心疼到抹泪。
这叫人，如何能放得下？
“那您呢。”司禾眼睛红红，突地对上了司老夫人的。
司老夫人避开她的目光，“你被偷走后，我心中隐有猜测，偷走你的定不是普通人……”
但也只是个猜测罢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敢确定。
只知道十几年后，司禾被找回来了，苏明和李月娘被当做偷孩子的贼。
司夫人和司侍郎命人将他们打死。
后来打得还剩一口气后，二人突然变成了一道光，消失了。
司老夫人从院子里出来，又抬头瞧见了熟悉的光。
她害怕，她颤抖。
她赶紧派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这件事后，她心中的猜测越发深刻，甚至恐惧到让她睡不着。
所以后来司禾带着晴宝前来询问时，她才会如此惊慌。
她若是告诉司禾，偷走她的，和养大她的人，或许是同一伙。
她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那伙人又是什么身份呢？会不会轻而易举的就灭掉司家呢？
司老夫人叹口气，“禾儿，不管你信不信，祖母待你是真心的。”
司禾这辈子经历过太多背叛，估计谁也不会信了。
但是司老夫人，却始终疼爱孙女。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站在司禾这边……
司禾太苦了。
她的眼泪不断掉落，又被擦掉，又掉落。
最后，还是她自己调整好了，默默等着晴宝回来。
这时。
一张手帕递过来。
司禾接过，对上夏景桁温润如玉的脸。
“多谢。”
“晴宝不会有事的。”他说。
这话，给了司禾一些心理安慰。
司禾笑了笑，“我要是能像殿下一般，想报仇就不顾一切去报就好了。”
可惜她这辈子太苦，想报仇都不知找谁去报。
“你为什么不可以？”夏景桁声音轻轻，他滑动着轮椅，坐在司禾面前，与她平视。
司禾愣住。
“可我没有死，也没有被砍得遍体鳞伤，以及被害残废……”
夏景桁眼神坚定，“可他们伤害了你一辈子，欺骗了你所有情感，为何不能恨？为何不能报仇？”
“不是只有身体上的伤害，才叫伤害。”
“日夜积累的委屈，情绪，和所有不公的对待，某一日都能化作报仇的利刃，如果不将利刃拿去报仇，就会变成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到时，你和死也没有区别！”
“所以这仇，能报。”
这是仇！这能报！
司禾嘴唇颤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竟是她吃苦吃惯了才导致她想不到这一层面。
多年以来积压的一切，此刻全部涌于心间。
“这仇，我要报！”她咬着牙说。
周身隐隐涌动些许怨气。
就在这时。
一阵透明的结界包围了皇宫大殿。
正赶来送药的宫女内侍，踏入门口便被弹飞出去，药汁洒了一地，冒着热气。
皇上预感大事不妙。
他皱眉来到门前，抬头看去，“你又是谁！！！”
上方的长者，仙人风姿，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
青玄手拿法器破阵弩，对准皇上和众人。
“我这一弩下去，整个皇宫的人必死无疑。”
“你们想好，是跟我走，还是全部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