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绮把如此重要的事情说给我,并不是对我有多信任。
她考虑最多的无非是西门寒舟心系于我,让我知晓他们的密事,好早日绝了我与西门寒舟间的纠缠。
应绮若能嫁给西门寒舟做中州王后,当真是一桩好姻缘。但也不知道凭应绮的本事,能否走进西门寒舟心中。
应绮与我闲话了一个多时辰才走。
与应绮这番交谈,我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开心和畅快。
我真心盼着应绮能早早把西门寒舟拿下。
回到卧房,我觉得刚刚那十多张纸还不足以把我对唐惊鸿的思念表达清楚,又摊开纸笔写了起来。
如今唐惊鸿已醒,身体复原指日可待,我最挂念的莫过于修罗城那帮小妖了。
修罗城的结界还耗着我和唐惊鸿的内里,他如今身体尚虚,我不想再耗费他的法力,在信中问了如何更改修罗城出口之法。
等我收到唐惊鸿的来信,马上去趟修罗城。
这夜,我睡得很熟。
符纸的炸裂声一波高过一波传来,我猛然惊醒。
西门寒舟有难!
此际已是子时。
我抓起碎玉鞭,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跃出别院,直奔西门王宫。
西门寒舟的寝殿灯火通明,并没有打斗声,我双脚落地时恰好被一个老宫人看到。
“陛下,罗姑娘来了。”老宫人唯唯诺诺朝背对着我的西门寒舟道。
西门寒舟听到后立马转身,嗫嚅了句,“你总算来了。”
他眼尾殷红,看我的神情既有欣喜又有落寞。
“刺客呢?”
我环视空荡整齐的殿内,并没发现打斗过的痕迹。
老宫人已悄无声息退去。
此时,我才发现西门寒舟身上酒味甚浓,走路已有些踉跄。
“本王只有这么做,才能逼你现身。”他边说边来抓我的手,我灵巧避开。
他落空,身子跌跌撞撞落在一张长榻上。
“罗白衣,我西门寒舟一向洁身自好——”他语气自责又痛苦,“竟想不到也会有做错事的一日,且大错特错!”
我已猜到是他与应绮之事,但实在不便挑破,只好故作糊涂安慰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身为中州之主,只要没在大事上犯浑就可。”
“罗白衣,你与我周围的人一样,总喜欢把我西门寒舟是与中州国运绑在一起。在你们眼里,只要中州城安好,我就一切都好!你有没有想过,我西门寒舟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
我沉默。
“我只想与自己喜欢的女人共度余生,为什么就这般难!我多看几眼都会觉得烦的女人,为什么要一次次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如今大错已铸,我是该无情翻脸,还是要就此错下去——”
西门寒舟把身侧的桌子拍的“哐当”响。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
他与应绮有了夫妻之实,无论怎么说,受伤害最大的也该是应绮,他又何必如此看不开。
他忽然不再说话,也没有再转身看我,许久才道,“你回你的别院吧,以后本王不会再惹你心烦了。”
“陛下保重。”我悄悄松了口气,轻轻离开他的寝殿。
我隐隐约约听到一句“如果那日是你该多好”。
翌日,我只等到了明昭的来信。
明昭说唐惊鸿醒来后非要来中州见我,他身体太过虚弱,不适宜长途奔波,被薛门主施了安神针,再次长睡。
读完信,我满心失望,但很快就释然。
唐惊鸿醒来第一件事肯定是要来见我,如今他身体尚未复原,我还有血誓在身,倒不如让他再长长睡一觉,养好身体再说。
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让下人关了前后门,安心在别院住着。
每晚洗澡的时候,我都会对着身上的曼陀罗印记端详多时。
上面的花瓣越发浓艳,枝叶碧翠,真真是朵娇艳欲滴的花儿。
难道真如言无伤所说,我体内的修罗灵力快要解封!
一连几日,西门寒舟的人都没有出现在别院。
我没有从唐惊鸿那里得到改修罗城出口的法子,但心中一直记挂着修罗城中的小妖,不顾青黛的劝阻,收拾几件衣物,带好玉珠米和草药种子,与叮叮直奔修罗城。
我怕伤及腹中的孩子,没敢用御风之法,与叮叮走走停停,在太阳落山前找了个小客栈住下。
这些日子,我和叮叮一直在中州王宫和别院辗转,吃住很是不错。
走进客栈狭小带着霉味儿的屋子,叮叮直呼不舒服。
我想吃酸食,店掌柜给做了一大碗酸汤面。
叮叮挑三拣四,既想吃肉,又嫌客栈厨房不干净,只要了一盘牛肉干。
我津津有味地喝着酸汤面,厅堂中食客们的聊天声传入我耳中。
“六十岁喜得贵子的事儿,话本中都不敢这么写!诸位听说了么,明日起,汪家要搭建两处粥棚,连施十日粥米。”
“汪老爷是咱们镇子的首富,娶了五房妻妾,生了十二个闺女。若说这辈子最大的意难平肯定是没有儿子!原以为汪老爷这辈子要绝户了,谁又能想到,从西疆伎乐坊买来的一个舞姬竟为他生了个儿子!”
“听说汪老爷的儿子出生时引来满院蝙蝠,大的,小的,三翅的,七条腿的······大家都说这些蝙蝠的寓意是‘福至’。这孩子从娘胎出来时手腕上还戴着个通红的镯子,可把汪老爷给高兴坏了!”
“我活了四十多岁,听说历代有福之人出生会天生异相,要么奇香满室,要么紫气充庭,哪有见过蝙蝠扎堆的。”
“我媳妇的娘家嫂子给汪老爷的儿子做奶妈,前几日回家,说汪老爷的儿子两腮无骨,眉凸眼恶,一副奸相。”
“老李,你如此咒骂一个刚出生几日的婴孩,莫不是也在嫉妒汪老爷老年得子!真不行,你也去趟西疆伎乐坊买个舞姬,一举得个双生子也不说定哈!”
食客们轰然大笑。
我不想多事,吃完面与叮叮回屋歇息。
屋子太过潮湿,我起起躺躺折腾到拂晓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