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啥？
死人比活人纯粹多了，活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严勇微笑道。
说实在的，他微笑起来还是很帅气的，有两只大大的酒窝。
只不过在法医室，当着尸体的面儿，这般扯着笑意，刘子明看得心里瘆得慌。
本身，严勇睡在解剖台上突然坐起，就已经把刘子明吓得不轻。
不过面子还是要的，刘子明当然不能说自己被吓到了，好得严勇尊称他一声“刘哥！”
“你们法医都这么变态吗？睡解剖台，你简直是哥哥心里YYDS（永远的神）！”
“额……刘哥！
纠正一下哈，我觉得您不应该用‘变态’这个词来形容我们，这是对法医的一种亵渎和误解。
不过呢，我们从事法医职业的人，多多少少肯定是有那么一点另类的。
再说了，不喜欢睡在解剖台上的法医不是好法医，躺在这上面，我们可以和尸体产生‘交谈’，让真相不因死者的死亡而湮灭。”
刘子明白了他一眼，“我看你睡得挺香的，鼾声四起！你倒是和我说说，你睡出了什么个真相！”
“目前还是之前那些判断！您看，死者的伤口整齐，脖子底下一刀切，杀伐果决！
凶手这刀工真不错，一看就是常年使用刀具的人。
如果凶手和依云湾凶杀案是同一作案人，那么这就说得通了，毕竟凶手长期虐猫。
刘哥，您再在看，死者脖子后面的红花刺青，手法与第一死者蒋晓雯脖子后面的一致，模仿也不带这么像的。除非他买了贴画纸贴上去的，但显然不是，死者的创口已经结了痂。
我个人认为，依云湾案和天德湖案是连环杀手所为。
沐婉晴是凶手亲自操刀的第二个女性死者。
凶手作案时间间隔一周，据吕专家所言，凶手的犯罪冷却期我们基本可以定义为一周时间左右。
至于其他线索，我还需要等凶手继续抛尸，然后根据将被害人的尸块拼接成型，才能最终给您答案。”
言落，刘子明眉宇之间怒气大盛，“凶手还真是专一啊，专挑自由职业者，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连身高、肤色、体重都很相似。说明下一个死者，大概率还是这种类型的女性。
只不过，他每一次的作案手法都不一样，凶手可能是一个极度心灵扭曲，且仇视女性，具备一定审美美学的杀人犯，他不仅仅是在杀人，他视人命如蝼蚁，把一具具尸体当成一幅作品去完成，且作案逻辑也很特别！”
刘子明感慨时，庄建国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庄的夺命连环call！”刘子明一阵无奈，接听了电话：“老庄，这么晚了，是应酬结束了吗？又在哪里吃香的喝辣的了？”
“少废话！你羡慕你来！
刘子明，我听说天德湖头颅案，被害者的身份已经得到了确认？”
电话那头，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引擎声，庄建国正在路上。
“是的！被害人是海港市有名的美女青年作家沐婉晴女士。
此人生前不仅才华横溢，人长得也很nice，我正在她的头颅旁边站着，她貌似在蹬着我！”
“……严肃点！我马上到！”
“放心，我不跑！”
……
撂了电话，庄建国在昏暗的车内一脸阴沉。
下午在市里开会，他老脸都丢尽了，吃了一肚子的鳖。
晚上被迫参加饭局，被丁伟民书记含沙射影逼了几句。说什么希望海港警局刑警大队能够尽快破案，别搞得他庄建国晚节不保之类的损话，气得他从来不喝酒的人，干了二两白的。
下午，宣传部李部长在市委书记丁伟民面前狠狠地参了他一本，说海港警局侦查案件效率低，接二连三的发生恶性命案，闹得海港市人心惶惶，民心散乱。
李部长还说，整个海港市，已经被恐惧包围。小到家家户户每个独立的个体，茶余饭后聊得最多的便是近日来的凶杀案。
当地网络监管部门领导也根据大数据统计分析，声称，一周以来上网搜索海港凶杀案的群众数量已经高达上百万人口，尤其是“连环杀手”这四个字，是网民群众热搜最多的关键词。
会上，其他各局领导也抨击了海港警局近年来在治安管理方面不完善，警员下基层普及法律法规不积极等现象。
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在政界最不少见。
庄建国算是彻底明白了一句老话，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只不过，他理亏啊！会上愣是憋住了，除了点头，一言不发。
今年的“全国十大治安城市评比”活动，原先海港市上报资料都准备好了，就是因为这几起恶性命案被帝都那边评选小组成员驳回了。
……看着车窗外的夜幕，庄建国的心情很低落，眼神里掠过百转回肠的复杂……
法医室内。
“刘哥，来桶汤达人高汤面？”
“不了！闻着福尔马林泡尸水的味道，还有血腥味，我实在吃不下！
能够在法医室吃下东西，哥们儿，你真的很喜欢法医这个职业！”
“刘哥，不带这么歧视法医吧！
我是喜欢法医这个职业，那是因为法医可以替死者伸张正义，说出他们需要告诉世人的秘密。
我喜欢这个职业，可并不代表我喜欢尸体，喜欢解剖尸体。
为死者合眼，给家属安慰，这是我们法医最期待的结果。”
刘子明的眸光，再次落在沐婉晴的脸上，直视她的黑眸时，死者的眸子依旧空洞、恐惧，仿佛定格在死之前那惊悚的一幕。
“兄弟，她的眼睛……当真合不上？”
“是的，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不瞑目！”
严勇故意演示了一遍，他戴上医用手套，伸出右手试图将沐婉晴的双目闭合，却无济于事。
“刘哥，我怀疑凶手可能有精神疾病，视人如蝼蚁，随意灭杀普通人，其心可诛啊！”
刘子明心里憋着气，连轴转加班，疲劳到了极点，脑袋嗡嗡作响。
“兄弟，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沐婉晴的人头、大肠、断手！你觉得今晚凶手会不会再抛尸了？”
严勇一边拆开一桶泡面，一边说道，“被害人的内脏、骨头和其余肢体还没有出现，尸块面积目标很大，凶手一定会再次分尸，抛尸是必然的。
除非他将死者的其余尸块剁成肉糜，出售给农贸市场、各大商超；或者……吃进自己的肚子里去，然后变成一堆排泄物冲进下水道；或者，他是一家日料店的老板，将尸块切割成刺身，蘸上芥末和酱油，应该吃不出人肉的味道吧！”
言落，刘子明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严勇这想象力不写悬疑刑侦小说太可惜了。
他的脑洞和他的颜值一样出色！！！
“刘哥，哥们儿给你泡一桶？夜深了，我们不如想象这里是深夜食堂，别有一番意境！”
“不了，你……你慢用！”
刘子明嘴角一阵狂抽，喉结紧缩，逃命似的离开了法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