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气的陈最在撩人的月色下乱了心弦，又流了鼻血。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不可置信之外只剩下茫然和不知所措。
宵宵刚刚说什么了。
她好像说……
你觉得，男朋友这个称呼怎么样？
陈最眨了眨眼，向来过人的反应能力似乎在这个时候掉线了一样，“宵宵，你刚才说……”
祝今宵深呼一口气，“你没听错。”
“陈最，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许有吧，”祝今宵手心捏了一把汗紧紧攥住，“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可是我还想问你……你能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和我在一起吗？”
她说的话情真意切极了。
她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紧张的一次。
祝今宵本来不打算在今晚讲的，可看到陈最的目光，那样缠倦，那样温柔。一招架不住，就什么都说了。
祝今宵悠悠叹口气。
在告白的同时，她也心慌马乱着。她害怕被拒绝也害怕陈最的反应，但出乎意料的是，陈最似乎很意外，而且眼里有几分欣喜。
那一刻祝今宵知道——她赌对了。陈最喜欢她或者说陈最喜欢的人就是她。
陈最呆滞片刻。
“宵宵，你说什么。”
“我说——”
“无论你说什么，”话说一半，陈最接过话茬，似乎是有些匆忙的打断她的话，陈最的神色认真，脸上全无半点嬉笑之色，“可我希望最终的结果是真的，是我想要的。”
“宵宵，”陈最叹口气，“我不希望你是在与我说笑，或者与我玩闹。”
祝今宵道：“你是觉得我在与你开玩笑？”
“……嗯。”
陈最垂眸。是他痴心妄想了，祝今宵怎么会喜欢他呢，宵宵喜欢的谈欧阳啊。
他不知道祝今宵今天晚上为什么会说这么一番话，是临时起意也好，是别的也罢。
他都不希望祝今宵把这件事当做随随便便一件事。
陈最敛了眼中笑意，第一次冷着脸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好，我答应你。”
他不管祝今宵还喜欢着谁，只要，她是他的就行了。
那个晚上，两人全都心情不爽。
祝今宵不爽的是，明明自己告白了，也看清楚了陈最眼里的喜欢，明明两人在一起了，陈最答应她了，可这气氛怎么是这样的……
而陈最，一半开心一半难过。开心的是祝今宵和他在一起了，难过的是，祝今宵不知道因为什么才和他在一起。
是因为欧阳哥有女朋友了，她一赌气才跟他在一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陈最满脑子胡思乱想，这个夜晚同样没有睡好。
第二日贺今朝起床时腰酸背痛边捶腰边扭头对收拾床褥的陈最，恹恹道：“长久这么睡下去真的对脊椎不好，尤其是肾。”
出乎意料的是往日他无论说个什么都会好好思考一番认真回答的老陈竟然在今日没有搭理他。
贺今朝细细看向陈最却见这人眼下憔悴又颓又丧就像是一晚上没睡。
“你……怎么了？”
陈最一怔摇头。
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没事。
更让贺今朝感觉到奇怪的是他的妹妹祝今宵同志，今天早上一起来就一脸寒冰，周身的冷气仿佛能冻着人。吓得他都不敢过去和祝今宵说话。
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睡一觉起来一个两个的都变天了。
贺今朝满脸迷茫，自然也不会知道他睡着时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最与祝今宵回学校时，气氛已经比来的时候尴尬了很多。祝今宵毕竟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表白，虽然之前暗恋谈欧阳是十八年来第一次心动，但架不住时间能磨灭一切。
她后来又想想，对谈欧阳的那份喜欢始于一时，终于一时。而对陈最的喜欢是日累月积，是细水长流。
祝今宵从来就不是个善于遮掩自己的人，想清楚想明白后她就跟陈最那么说了，虽然很意外陈最的回答与反应，但想了一晚上后，她也想明白了。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在一起也是两个人的事。
她没有认认真真对陈最告白过，或许在陈最看来，她……就是在戏耍他。
祝今宵叹口气停下脚步，而身侧的陈最虽然低着头但似乎一直在留意她，见祝今宵停住，他也站在原地不动。
“你……”
“你要说什么？”陈最先说。
祝今宵一时语噻。
陈最遂问道：“你后悔了吗？”
后悔昨天说的那话。
祝今宵微怔后点头道：“是，后悔了。”
——如果我再准备的充分一点，没有那么突然，没有那么仓促，你可能也不会这么不高兴吧。
闻言，陈最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半垂着头，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往日的流光好像都不见了，像是梦呓一般喃喃自语：“你果然是后悔了。”
“我有些冲动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
“没有冲动。”陈最正色：“不管为什么，你昨天说的那话我记在了心里，也答应了你。”
他垂眸：“我们在一起了，以结婚为前提正式交往。”
为什么一段好端端的表白话语被他说得这么悲伤，祝今宵不由得失笑，终于展开笑脸，笑眯眯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陈最，我发现……这么多年了，我好像并没有那么了解你。”
陈最心猛地一垂。
满耳朵都是祝今宵的“我后悔了”“我不了解你”“我们分手吧。”
陈最的心下沉的厉害，眼眶微酸，又不能在祝今宵面前表现出来，只得涩声道：“我知道了。”
“可是宵宵……”陈最抬头看她，眼梢泛些红，似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他抿着唇遮掩住眼底的黯然，“我不想分手。”
“我可能没谈宋能哄人开心的本事，也没有谈欧阳的学识渊博，可我……”
可我不想分手。
祝今宵眨眼，脑子里一团乱。
什么叫不想分手？
什么叫他不如谈宋不如谈欧阳？
她有说要分手吗？虽然昨天晚上说的话有些让人心乱，但她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很明确了。
她想和陈最在一起，想和陈最结婚，尽管明白自己心意的时间短，可是她想过他们的以后。
她祝今宵，真的有将陈最规划进自己的未来。
祝今宵觉得自己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按陈最的思维能力应该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一段感情中，先动心的那个人就已经输了。
一开始就输了。
陈最暗恋祝今宵多年，心里是满满的自卑与恐慌。尽管他已经非常优秀，但在喜欢的人的面前，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就好比上次憋笑挑战，只要祝今宵一卖萌一笑，他就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
这一天，祝今宵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意，陈最亦然。
两人最终都将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埋在了心底。
他们的关系好像发生了些变化，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
十月一日，祝今宵买了前往北华的票，只身一人。
十月一日晚，陈最得知祝今宵已经在火车上了，心里又苦又涩尽是难过。陈最第一次喝了酒，醉得一塌糊涂，倒在宿舍的地上。
他的室友们也是头一次见平时一贯克制而自律的人醉成这个模样，好不容易把他拉了起来，结果陈最的酒品真是差到没朋友。
也幸好，陈最的室友人都还不错。
见他嘴里一直絮絮叨叨喊“宵宵”，只能一通乱想猜测这个叫做宵宵的是陈最的女朋友，甩了陈最两人分手。
祝今宵接到陈最电话的时候正是凌晨三点左右，当时火车上的人大多都已陷入了美梦中，她自然也不例外。
“喂——”
清冽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委屈：“宵宵。”
祝今宵的睡意一瞬间清醒了大半，“怎么了？”
“宵宵，你不要我了。”
祝今宵蹙眉解释：“我没有不要你。”
“就有。”陈最委屈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你偷偷跑去北华不带我，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躲着我。”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宵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做不好的。”
陈最的状态明显不对，稍作一想，祝今宵便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冷着脸问他：“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陈最还在耳旁絮絮叨叨说着，“宵宵，你别不要我，别躲着我，我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
借着醉意，耳畔边那头的声音缓缓传来，如水一般温柔又如蜜饯一般甜腻，“宵宵，我喜欢你——”
祝今宵的心漏了一拍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
“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很奇怪吧，你一定觉得我对你存有这样的心思会很奇怪，你一直都把我当做兄弟，当做好哥们，可我却不想这样，我不想和你做哥们，我喜欢你啊，宵宵。”
那边的声音似乎小了很多，紧接着便是一轮的呕吐声，过了一会儿，手机边又传出来摩擦的声音，又过一会才是陈最拿起手机“喂”了一声。这次的声音较于低沉，似乎已经清醒了很多。
“陈最？”
电话那头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嗯，我在。”
祝今宵弯起眼，轻声道：“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于是那边沉寂了许久。
许久许久之后，直到祝今宵睡意渐涌才听见一声极轻的声音，“——是，是真的。”
祝今宵睡意全无，手机贴近耳边，“再说一遍。”
“是真的，祝今宵，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