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军训时,总教官便黑着脸站在台上阴恻恻的盯着下边一张张青涩而又稚嫩的脸。
太阳盛烈而炙热,云层似乎对这群孩子们也没生起什么恻隐心,一不留神便跑了个光,没有云遮挡着,太阳的光芒直直逼人。
黄橙子两手垂在身侧,绷紧了身体,额间发着冷汗,嘴唇泛白。
站军姿实在是太过累人,倘若一直站着也好,可谁知这教官不知发了哪门子的疯,竟然让新生们全部蹲下去,一蹲就几十分钟。
蹲姿本来就要人命,黄橙子更是在午饭没吃多少的情况下来训练,身上又软又累,又困又乏,眼睛也慢慢耷拉下来。
晕过去之前,黄橙子微感无力。
完了,这次又要丢人了。
“报告!有人晕了!”
“——橙子!”
“教官,黄橙子同学晕倒了。”
身边人声充斥,黄橙子似乎能感觉到因为她的晕倒,有些人趁着教官不注意而偷偷放松了身体,而有一部分人则坚持顶着太阳,一动不动。
黄橙子想,她是不行了。
意识再回笼时,她已经处于一个空调房里,周边的温度十分舒适。她动了动手指,然后就听到谈宋在轻声叫她,“橙子,橙子。”
“谈宋。”黄橙子缓缓睁眼。
“嗯,我在,没事了,现在在校医务室,你要喝点水么?还是要先起来。”谈宋扶着黄橙子,小心翼翼将输液管拿开。
“没事。”黄橙子露出一个笑容,“我比那会已经好很多了。”
谈宋却是一脸怨念,“身体不好,吃不消了不会向教官打报告请假吗?硬撑什么能?不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吗?”
黄橙子有些头疼的捂住脑袋,“我这不是也没想到我会晕嘛,而且,在那种情况下,打报告有些丢人。”
“有什么丢人的?”谈宋弹了一下黄橙子的脑瓜,“比起面子,身体当然更重要啊。”
随后谈宋又自己嘀嘀咕咕道:“也不知道你这爱面子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恰逢黄橙子听到这话,心知自己不注意身体错在先,又不敢抵抗,只能在谈宋不注意时做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背过身的谈宋余光一瞥,紧接着闷声一笑,想要转过去揉揉自家女朋友的脸蛋,但又觉得会伤了女朋友的面子,只好转移注意接杯水顺势递到橙子面前。
没喝到水时,还没有发觉会有这么渴。
喝到水后,黄橙子只觉得喉咙痒的难受,灌了好几口水后缺水难耐的感觉才被压了下去,黄橙子擦了擦嘴角,感叹道:“怪不得人常说,水是生命的源泉呢,离了水真不行。”
谈宋还没说话,医护室的小姐姐就抬起头来看着她笑,“你现在还挂着盐水,刚刚又喝了那么多水,一会儿要上厕所的。”
谈宋和黄橙子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顷刻,两人皆红了脸。
谈宋看她一眼,“要不……”
话说一半,向来了解谈宋想法的黄橙子慌里慌张开口:“千万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打住!打住那个念头!”
谈宋失笑,半晌又纠结道:“能忍住吗?”
忍不住还能怎么办?
黄橙子翻了个白眼,又顾忌这里有外人在,只能又靠了回去,有气无力道:“哀家累了,小宋子,退下吧。”
谈宋哑然,片刻后开始笑。
知道这是黄橙子恢复了精气神,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后,配合着黄橙子演道:“是,小宋子这就回去训练了,下午再来看娘娘您,望娘娘保重凤体啊!”
“嗯,滚吧!”黄橙子挥手。
谈宋勾了勾黄橙子的鼻子,加以点评:“没良心的小混蛋。”
待谈宋走后,值班室里的小姐姐冲她笑道:“你男朋友对你还挺好。”
黄橙子眨了眨眼,迟疑道:“是……挺好?”
她声音较小,听不出来什么语调。值班室的护士以为她应了,便放下笔专心跟她聊起来,“刚刚你没醒的时候,来了很多跟你年纪一样大的小姑娘,直勾勾的盯着你男朋友看。你是没看见,那眼神有多吓人。”
护士吐了口气,幽幽道:“就像是一批好久没吃肉的狼,突然从天而降一块肉,而且还是五花肉,狼群忽然爆发,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块肉。”
“……”黄橙子捏起手指,“您这个比喻有一丢丢的……怪异。”
护士笑道:“就事论事而已。”
“不过你男朋友对你挺专心的,我看有好多女生问他要联系方式,他都拒绝了,而且还是冷脸拒绝。”
闻言,黄橙子心有一丝感动。
黄橙子这盐水吊一半时,肚子忽然疼了起来,她心知不好,只能感慨水不愧是生命的源泉。一边强行转移注意力,一边又暗自为盐水挂一半而难受不已。
护士似乎看出来她肚子疼,有好几次提出要带她去上厕所时,黄橙子都好言拒绝。不为别的,就为——厕所在对面。
她只要一想到,跟前有一人提着输液管,陪着她在那么多视线下一步一步的走到对面厕所去。
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在,又过了半个小时,黄橙子憋到膀胱快要爆炸之前,液吊完了。护士在憋着笑的过程中给她拔掉了针管,而她又在穿上鞋的那一刻奔向厕所。
接下来的几日,日子过得平静又平静。
十四天的军训很快过去,为了纪念黄橙子这十四天的不容易生活,谈宋决定带黄橙子去看电影。
谈宋本意是单独带黄橙子去看一场恐怖片,最好让黄橙子怕的不能自已然后钻到他的怀里来,寻求安慰。却哪知,黄橙子来是来了,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是身边带着个电灯泡,还是两个,一对!
谈宋悄咪咪的将黄橙子拉到一旁,指顾晚晚和程也,“他们为什么跟着来了?”
黄橙子歪头笑道:“我带他们来的呀。”
谈宋木然脸:“我知道,我看见了,我不瞎。”
“哎呀,宋宋别生气,”黄橙子挽着谈宋的胳膊,“难得放假嘛,丸子一个人在宿舍待着也无聊,我那两个室友又去了图书馆,你想想,我怎么忍心将她一个人丢在宿舍而自己跑出去玩呢?”
黄橙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黄橙子,不是这样的人。”
谈宋又指向程也,“那他呢?他为什么也跟着来了。”
“……”黄橙子无辜道:“出门就碰见了,跟着丸子来的。”
“哦。”谈宋麻木:“那为什么他们两个不能一起、单独出去玩呢?”
黄橙子眨眼:“这谁知道呢。”
尽管谈宋百般阻拦,百般不愿,百般劝阻,顾晚晚和程也还是跟着来了电影院。想要点恐怖片的打算落了个空,谈宋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其余人,特别是黄橙子的想法走,买了《海上钢琴师》。
这部电影他早有耳闻,虽然不如恐怖片带感,但当做一种情怀来看还是蛮让人伤感的。
最让人好笑的是黄橙子,因为两人定的是情侣座,中途黄橙子竟然睡着了,还习惯性的把腿搭在了他的腿上,那一个小时,谈宋感觉他的腿已经不是他的了。
“太多的选择,太复杂的判断,精神是会崩溃的。”
“陆地对我来说是一艘太大的船,一个太漂亮的女人,一段太长的旅行,一瓶太刺鼻的香水,一种我不会创作的音乐。”
“宁愿一生孤独,我不愿随波逐流——”(出自《海上钢琴师》)
“啊,太好哭了吧。”黄橙子抽了抽鼻子,“原来有些人说再见,是真的再也不会见的。”
顾晚深表赞同:“1900是真的一生都在海上漂泊,他都没能见到这陆地上太多太多美好的东西。”
黄橙子抽咽:“是啊。”
顾晚晚又掉了几滴眼泪,身后的程也面不改色的给她递着纸巾,顾晚晚道了句谢接过后问他:“你不感动吗?”
程也抽抽嘴角面无表情:“感动。”
“那你为什么没哭啊。”
程也:“……”
“我心里哭。”
谈宋不合时宜的笑了几声得到的确实黄橙子和顾晚晚一致怒瞪,他只能摸了摸鼻子。
“饿吗?”
黄橙子摸了摸肚子:“有点。”
“那我们就先去吃饭。”谈宋笑眯眯的看向两人,“两位自便。”
虽然说是这样说的,但大有一种你敢跟上来一步我就死在这里的趋势。
程也看的明白,再顾晚晚即将跟上去之前提住她的后领,淡声道:“我们去吃饭。”
顾晚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只能叹口气:“弟弟,你能先放开我吗?”
程也蹙眉:“我不是你弟弟。”
“算是算是。”顾晚晚打了个哈哈顺势脱身,接着发尾一扫冲着程也比了比心,“看这儿。”
“什么?”
顾晚晚笑着:“爱你哟。”
程也:“!!!”
还不等他问清楚,顾晚晚就已经跑远了。
吃过晚饭后,黄橙子跟着谈宋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公园里。微风吹过,暖灯当空,谈宋牵着黄橙子的手亲了亲。彼时黄橙子正和谈宋说一些自己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谈宋要么点评几句要么跟着她笑。
“橙子。”
“啊?”
谈宋看着黄橙子的眼认真道:“我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