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许知意一直不愿承认这一点，杀掉文锦绣，会让顾西洲的处境陷入两难境地。
“那天以后，带去那么多弟兄，就只剩我和洲哥了。”
秋生嘲讽的笑了笑，他兀自摇头“几百条人命啊，在价值昂贵的轮船和军火面前，比纸还薄。”
他不说，在场的每个人也都清楚，值得秋生感慨的不仅仅是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情，还有他们背后数百个家庭。
这个时代，一个男人活着，赚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辛苦钱，还要支撑整个家庭。
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
“不过也是在那时候，洲哥才发誓与沈家势不两立。”
秋生的拳头攥的越来越紧。
许知意也才知道，为何顾西洲那么笃定，秋生绝不会背叛他了。
他们一起经历了沈家布下的大局，险些丧命，秋生怎么会效忠自己的仇人？
“那天以后，我开始对那个女人好奇起来，直到有一次，在南城的仙乐林，洲哥失神的看着一个女孩跳舞。”
仙乐林？
听到这三个字，何汐和许知意皆是一惊。
“那个女孩的眼睛很好看，很单纯，但却混杂在灯红酒绿的奢靡下，那晚太热闹了，很多人为她捧场，她也谄媚的，给那位打赏最多的人敬酒，洲哥没说什么，只是悄悄为她留下了带着的所有钱就走了。”
听到这，许知意几乎坐不住，她下意识攥紧了椅子的扶手。
当初盛传有人一日千金买她一夜，她还紧张了下，但奇怪的是，那人一直没有出现，也是在那一晚，许知意名声大噪，名流权贵集结着，都想见识下她的面貌，后来沈岳桓便出现了。
也是在那时候，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以为，那笔钱是沈岳桓留下的，南城里为了泡女人能花得起那么多钱的，也就只有他了。
许知意，也曾那么以为。
“那个女人，就是……”秋生的目光，落在许知意身上，“嫂子，是您。”
这几个字，将许知意心里的墙瞬间击垮。
窗外的风越发猛烈，呼啸着打在窗户上，像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只是发出的悲鸣，没有要扑上来的恐怖，而是诉说着无穷无尽的委屈。
任何一个不能被理解的怪物，或许曾经，都是个正常不过的普通人，就像那些市井里拉扯的争吵的不顾形象的农妇，她们曾经也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女孩。
不是所有人，都像变成如今的模样，人心隔肚皮，但也隔着一层遮藏的严实的肉和皮。
许知意也是迫不得己，才活成现在这样为攀附权贵不择手段的女人。
只是，终究，她最不耻的样子，都落到了顾西洲眼里。
她忽然有些理解，他像个流氓，每次都要对她动手动脚，他风流的皮囊是面具，只是想隐藏自己那颗的心。
那里的爱是干净的。
”当时洲哥的处境很难，他觉得没法对自己的手下交代，也没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那段他难的，不仅仅是失败后的心境和他人的指点，还有经济上的条件，他损失那么大，货和人，全都没了，偏偏在那个时候，他将所有的钱都留下给许知意。
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打着赏许知意的旗号给了仙乐林的钱，一定能助她成为下一个传奇。
”你到底想要什么？“
远远的，在脑海中，她又想到他的声音。
那时他莫名奇妙的一句话再放到今天，她便全理解了。
她想要什么，他便都尽力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