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一愣，电光火石间，时光深处忽然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小意，我能每天都陪你吃早饭吗？”
“饭不好吃但小意好看。”
”这是给小意留的。“
”喏，你的。“
”小意别哭。“
”小意还想要什么？“
稚嫩的童音勉强勾勒出寥寥几笔的轮廓，她不确定那身影属于顾西洲，只是那回忆却禁不住铺天盖地的蔓延。
渐渐的，却于另一道影子重合。
”想和你一起吃早饭，怎么，不愿意吗？“
”和你的战役里，我永远赢不了。“
”你说你爱我，我很高兴。“
”我想娶你。“
”我知道，你一刻也不想待。“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就是来看你一眼，睡吧。“
”仅有许姑娘。“
……
过往的声音连带着关于顾西洲的画面不断的涌上来，在许知意眼前，铺天盖地疯狂涌动着。
他的笑容，他抿着唇，他低着头，他护着她，她从未清醒的发觉，他在她的过去里，占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而如今，他与她，也仅仅是一臂之隔。
”顾西洲！“许知意喊出声，她觉得心口里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束缚奔涌而出，只是，窗外的他听不见。
车开了，周遭的炮火声也越发密集，但他安静的站在那里，坦然等待死亡的到来。
他分明见到她扑过来，眼中明显有几分不舍，他动了脚，仅仅两步，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站定，在原地望着她，无声的开口。
又或者，他讲了出来，喊了出来，但她听不到。
但她分明望见那三个字，是坦坦荡荡，再无遮掩。
”我爱你。“
从生到死，从一而终
她流落南城时，他见到她穿梭在宾客里自由又骄傲的模样，那也许不是她最美的时光，但那笑容，却让他永恒的想要拥有。
那时，他也不过小有成就，觉得没有资格出现在她面前，又不想，撞破她卖笑的模样，便留下了所有家当，只为她一笑。
她一心争宠，他一面暗中出手帮她一面又嫉妒的发狂。
他有无数种强行留住她的方式，但他却选择了最迂回曲折的一种，仅仅是想得到她真正的喜欢。
他故意钻进别人精心设下的一个个陷阱里，只因为诱饵是她……
他的付出，多到数不清，如今她从秋生嘴里了解到的不过是寥寥几句，但那背后，又是他多少个无法入眠的日夜。
只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他的爱，注定要化成灰尘，飘到南城，飘到中原，飘到他们曾经走过的世界。
他的身影一点点变远，变小，直到模糊，炮火阻连了她的视线，他不见了。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道路的颠簸声，其余几人均是无言。
他们的视线，最后落到后座的许知意身上，她跪坐在座椅上，保持着她上车的最后一个姿势，怔怔的看向远方。
说不心痛，是假的，说不爱，也是假的，只是时过境迁，她连为他流泪的资格都不能拥有。
”洲哥，洲哥他一定会逃出来的。“耿丰不忍看到许知意极力压抑的模样，小声的开了口。
”是啊，您要相信他。“阿甫也在一旁补充。
许知意没说话，摇摇头，她分明听见，他说，他不逃了。
她无悲无喜，望着天边一点点黯淡下去的光影。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了。”大当家停了车，“前头有洋人的岗哨，洲哥给你们准备通行证，就在长平酒楼里，那边也打点好了，为了安全起见，你们得在这住一晚，明天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