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你们这是……要帮东杰做库存啊?”
进入寒假,是咏萍最为开心的日子!因为她被“拴”在卧床婆婆身边的孤单与无聊,不仅能被放假归来的儿子开解,而且还能有机会回到娘家小住,“休养生息”,换一换心情。
拎着自认为颇丰的礼物,她推开了娘家门,谁知入眼处,是堆放在客厅沙发与茶几上成摞成摞的包装盒,还有两个不相识的年轻人,围坐在父母的身边。
咏萍好奇地问着父母,谁知以往一直热情迎接她回家的父母,此时打了招呼,依旧与两个年轻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还好咏兰从厨房赶了出来,接过她的外衣与拎袋,给她放了拖鞋。
咏萍只听那两个年轻人一句追着一句“阿爷、阿奶,你们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就联系我们!”的言语,亲昵无比,更加诧异,“阿姐,这是阿爸、姆妈哪位老朋友或老邻居的小辈?”忽略
咏兰摇头:“保健品公司的工作人员!”
“保,保健品公司的?”咏萍的舌头都打结了!
这无亲无故,叫得也太亲热了吧!简直比东杰、秦毅还像孙子、外孙!
可父母接下来的言语行动,让她深受打击,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哎哟,你们真像老杨、老郑讲的,比屋里孙子还要贴心!上车搀、下车扶,一路关照,还特地护送我们回到家里来。”“现在,他们这样懂事的小辈真是不多见了噢!”“是啊,家里的小辈和你们年龄差不多,可样样事还要我们长辈照顾,哪像你们,自己早早出外打工、自力更生不说,照顾人还那样细心周到!”
别说咏萍,就是咏兰,听了这些,心里都不是滋味!
受了他人的照顾,真心的感谢、客气中的称赞都是应该的,但为什么要与自家的小辈比呢?
那两位年轻人无视咏兰、咏萍的侧目,一位继续热情体贴地与杜雪珍聊天,还蹲下身体,按摩她的大小腿,听杜雪珍说寒天经常发僵不适,说从家里带特效药包来给她泡脚。另一位则跟着任家旺站起身来,搬了凳子跟他去阳台,说是修理坏掉的阳台照明灯。
看着两个小伙子蹲下、爬上,咏兰想说什么,可想起自己旅游时,也曾有年轻导购搀扶、拎包,自己也曾表扬过这些行为,只能讷讷地转身,去厨房准备饭菜。
咏萍抿着唇,眯了眼,盯着那两小伙子的行动,差点也被他们的热情感动了。
早在一个多月前的电话中,她就听父亲说起过阳台灯坏了,可时至今日,无论是咏刚还是东杰,竟没有帮父亲修理过!而母亲的关节不适经年已久,关节止痛膏倒是帮她贴过,可谁想起买泡脚包给她泡那么一泡,还这样蹲在身边帮着按摩的?
片刻无语中,两个年轻人结束了他们的服务,总算被任家旺与杜雪珍不舍地送出门去。
听两个年轻人下了两层楼,还在不停地往楼上招呼:“阿爷、阿奶,你们保重身体,有需要告诉我们噢!”咏萍忍不住翻了白眼,回头警示父母,“阿爸,姆妈,他们那是为了推销,为了钞票,你们当心点,别真把他们当亲孙子了!”
任家旺瞥了她一眼,“就算为了钞票,可至少他们是做了!东杰做过吗?秦毅能来吗?”
杜雪珍叹息:“论出钞票,我们给小辈出的比他们买的产品多;论心力,更是不要讲,东杰、秦毅是我们从小带到大的!可他们一个月里能给我们打几趟电话?哎,阿旺,我记得上趟你给东杰买了条围巾,他嫌不是纯羊毛,还不是大牌,一直扔在家里没拿。我刚刚看那个推销员小汪头颈里啥也没,耳朵冻得通红,等他下次来,拿给他戴吧?”
任东杰刚刚打开门,要带儿子出去上英语补习班,听到祖父母两句排宣与安排,呆了!
他心里怎么有些不是滋味?是嫉妒那两个推销员吗?
咏萍拿出儿子秦毅刚刚淘汰下来,还几成新的手机,给秦毅打电话:“喂,外公外婆想你咧,明天我回家去换你过来,好好陪陪他们!不要把你带大了,你良心也没,把长辈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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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那个小季是不是有什么心思,想骗您些什么?”
春节前夕,为了帮杨洪方化解一些年节期间的孤单与寂寞,季存赶在自己调休返乡前,帮他购买了一台基础型的笔记本电脑,并安装了专用通讯软件与视频设备。
他站在杨洪方身边,一点一滴教着他学会连通网格,与远在大洋彼岸的子女联络对话。
从越洋视频中看着围在父亲身边忙碌的青年男人,除了调试设备,还不忘给父亲的茶杯续水,给为他披衣,杨荣心里不是滋味!
这本该是他做的事情,怎么被一个外姓人做得如此自然呢?
而父亲面对那叫“小季”的男人,更是亲近,满脸的慈祥笑容,言语动作中带着相当的亲昵,是他回国期间、紧贴父亲身边时都不曾感受到的!
分享这二十多年,他与父亲虽然彼此牵挂,但相处时越来越礼貌客气,彼此之间亲密无间的感情似乎隔着越来越远的距离,可见却难以触摸似的!
这让他难免对那位小季心存怀疑起来。
杨洪方心疼季存忙碌了半天,催着他去倒水喝,听到儿子这句背后的猜疑,冷哼:“他要是有什么心思,早在十几年前,我生病倒在医院里,就可以开始骗我了。根本不用自己贷款去买房子,之前还月月准时付房租。我现在都后悔,当初听了于阿姨他们的话,给他涨房租!因为该你和婷婷担的责任,一大半被人家担了!对了,他做软件开发,长期坐在电脑前面,颈椎和肩膀关节不太好,你上次不是给我寄了一种什么护关节的药品吗?我硬是送给他了,你晚点再帮我寄几瓶过来!”
“呵……那我就放心了!那药品,我晚点买了就寄。”杨荣有些尴尬。
可这份尴尬中,他开始察觉到自己的嫉妒——父亲对那位小季自然而然的体贴与关心,也是自己需要的啊!
可是,他好意思问父亲要吗?
多少次,他以工作忙碌、有时差的原因,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忽略或推脱了问安、关心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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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申,今年春节早,小季家乡那边下雪,他第一次开车回乡,你们路上特别小心一些,开慢点啊!”“路上别舍不得休息,晚起,早歇!”
季存赶在年前领取了新车,兴冲冲带了念申与迪迪开车返乡。
为了这一次探亲之旅,他拿到驾驶执照就开始问同事借车练习,言语中不时透露出,要给家乡父母一个惊喜。
这些年,他在上海安居,早已将念申父母当作真正的亲人,因此这些心意无遮无掩。
谁知就惹得咏兰有些吃味!
看着崭新的车辆开出了小区,迪迪还趴在后座、透过后座不停地挥着小手,她对丈夫谈培祥说出酸味的抱怨:“你说女婿到底不是儿子噢,买部新车就是为了接他爸妈,给他爸妈惊喜。要不是我们经常给他们买这个买那个,费心费力又不要钱地带着孩子,小季能这么快攒足首付买房买车吗?”
“是啊!然后一到过年,念申和迪迪还必须陪着他回家乡。”谈培祥的心里也有几分不甘。
“新车到家,我们坐过几回啊?”咏兰言语里的醋味更浓,“他这次回家接他爸妈过来,这车只怕更坐不着了。”
谈培祥努力挤出笑容,打着趣安慰:“那我还是跟着咏刚去学个驾照算了,自己买部车开着带你到处去转!”
咏兰轻推他:“我们的条件和咏刚能比啊?不许花那个冤枉钱,开年,还要帮着念申给迪迪报钢琴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