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文钱能买什么呢？
顾老大货比三家，也就买了两斤桃酥。想一想真是亏啊！这些钱足可以买六个大肉包子了。刚才路过弟妹的包子店，别说自家儿子了，就是他也差点流下了口水。
顾老大拎着两包点心，满心忐忑的带着儿子去了学堂。有生之年，他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对于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来说，这学堂是堪比县衙门一样神圣的地方。
要不是因为儿子，他估计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来这里。可惜这缘由，居然是给先生赔礼道歉。
越想越气，恨不得立马就顾恒扯过来一顿胖揍。自己是怎么生出这不争气的东西来，连累自己丢人。
满是忐忑的敲开学堂的门，看门的老苍头已经得了自家老爷的吩咐，知道他们会来。
“进来吧，老爷在后院等着呢！”
如今已经是中午时分。家不在镇上的同学就在学堂里用饭，所以现在院里安安静静，这让羞愤不已的顾恒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他略微行快一些，带着父亲穿过外院，走进后院内。
李先生正在吃饭，看顾恒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便知是顾恒的父亲。“你们来了，进来坐下一起用饭吧！”
顾老大哪里不知道人家只是客气呢，自然不可能当真。赶忙上前作揖行礼，“见过先生！臭小子没学好，让先生动怒，都是这蠢才的不是。还请先生尽管责罚便是，我们是绝不敢说什么的！只求先生不要不要他，他学了这些年也不容易，还请先生再给他个机会！”
李先生听着这话不大对劲，抬眼看了顾老大一眼，又看看顾恒。
“顾恒，你回去是怎么跟家里人讲的？”李先生沉声道。
顾恒低着头，两只手搓着衣襟，不敢说话。顾老大急了，“先生问你话呢，哑巴啦？”
顾恒哼哼唧唧的，硬是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李先生叹了口气，把面前的碗筷推开。“顾兄，这样可不行啊！”
今天的事，他是从头看到尾的。余娘子离开的时候，他本来是想送一下的，可是看见顾恒鬼鬼祟祟的跟了出去，就藏在门后听了一下。
结果听到的话语，差点把他气爆了。
他李兼济的学生，纵使不能兼济天下，也当独善其身。可这个顾恒，居然对自己的婶娘和堂弟如此无理。
一个人可以无才，但决不能无德！尤其是这人还是他李兼济教过的学生。所以他才走出来怒斥顾恒，并让他喊家长过来。
不过看顾恒父亲这模样，应该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再看顾恒，李先生心里就就更加不喜。
“顾兄啊，不是我毛病多，想挑孩子的事。”李先生叹道：“我教书育人十几年，虽然没出过什么状元探花郎，但举人还是有几位的。我自认自己的教书水平也还可以，更以为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不说学识渊博，造福百姓，起码也是知书达理，明辨是非之人。”
“可是顾恒，居然会对自己婶娘和堂弟口出恶语，这已经是不孝不娣之行。”李先生怒气上涌，忍不住站起身来。
“先生息怒啊！我们知道错了！”顾老大看李先生如此生气，更是慌了手脚。
“孽障，还不跪下给先生认错！”顾老大一巴掌盖在顾恒的后脑勺上，大声呵斥道。
顾恒眼含泪水，满心羞愧的跪倒当地磕头。“先生，我知道错了，先生！”他低声哭了起来。
李先生叹了口气，“你不该跟我道歉，你也不曾对我无礼。真正想道歉的话，就去找你的婶娘去道歉吧！”
“她若是肯原谅你也就罢了！若是不肯原谅，那明年的县学考试你就暂时不用去了。我不能愧对县尊的信任，把不合适的人才送到他的跟前。”
李先生的话就向一把重重的锤子砸在顾恒的心上。他愕然抬头，大声喊道：“先生，不能啊！您不能不让我去呀，我从七岁进学，学了六年时间就是为了这个，您不能啊！呜呜呜呜！”他奔溃大哭起来。
这一闹腾，把师母也惊动了。她走来劝李先生道：“孩子还小，有不懂的或者做错的要好好教嘛！你看把孩子吓得！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改了不就好了！”
顾老大也吓坏了，赶忙道：“我们改我们改，我这就带他给三弟妹去赔礼道歉去！”说罢就揪起顾恒的脖领子拖着就往门外走。
“哎！”李师母还准备劝一下，李先生叹道：“别管了，这孩子就是欠管教！子不教父之过，他老爹狠狠管一下也是对的，免得以后出了大叉子，还怪我们没有教导好呢！”
“毕竟是个孩子呀！”李师母叹道。
顾老大这边拖着儿子出了学堂大门，一脚就把顾恒踹倒在地。“你个孽障到底做了什么？说，给老子说！”顾老大怒目圆睁，恶狠狠的道。
一定是出了极大的事情，才让李先生要把他考试的事情都要取消掉。
“我，我没说什么呀！”顾恒他怎么敢说，说了他老爹真会打死他的。
顾老大一看他还嘴硬，心里的怒火噌噌冒了出来。左右一撇，看见路旁一棵指头粗的新树，上去就一把折断，单手把叶子一撸，就没头没脸的往顾恒身上出去。
“叫你不说实话，叫你不说实话！”
才一刹那顾恒就已经挨了六七下，背上胳膊上火辣辣的疼。他知道他爹这是下了狠心了，吓得抬步往家的方向疾跑。
十三四岁的小伙子了，身形轻巧灵动，跑的那是相当的快。顾老大虽然才三十多点，不算年纪大的，但还真追不上！不过手里的树枝弥补了一点差距，还是给他又抽了好几下。
“浑蛋王八羔子，你还敢跑，给老子站住！”他一边挥舞着树棍一边在后边喊叫着。
顾恒又不傻，听他爹叫的凶，知道自己停下来一定会被胖揍一顿。此时此刻，也只有爷爷奶奶才能救自己一命了。
他不但没停下，反而越发跑的快了。
七八里的路很快就跑完了，气喘吁吁的进村，几乎是跌打滚爬的进了门。“奶，救我，我爹要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