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个情况，自家只能是吃哑巴亏了。这事要是硬来，先不说那些泼皮会不会上门来闹。起码有一点，大孙子的前程和名声是彻底完蛋了。
这事一旦传开，科举的事情就不用提了。同时顾家声名扫地，将来顾恒就算是结亲，也没有正常人家肯把自家姑娘嫁过来。
这也就罢了，他不成器自作自受。可是家里的其他兄弟姐妹全部要受连累，给人指指点点挑挑拣拣这才是大事。
一百两银子确实要命，但是道个歉求个情，说不定也能减免一点！
唉，家门不幸啊！顾老头忍不住流下眼泪。
顾老大一看老爹也哭了，顿时吓坏了，赶忙跪到地上，“爹你千万别生气，你要是气坏了身子，儿子的罪过就大了。”
“你们呀！”顾老头颓然叹惜。过了许久，才问顾杨氏，“你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吧！”
换作平日里，顾杨氏早就跳脚大叫大喊起来了，如今她也没了那份心劲。家里有多少钱都在她心里算着呢，根本不用去开箱倒柜的查找。
“一共就四十三两银子！”顾杨氏叹道。
四十多两！张氏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老太太虽然抠搜，但确实能存钱。这还是顾恒读书跟烧钱似的，不然能存更多。
可惜这些钱眼看就要打水漂了！张氏不禁一阵心疼。那不只是家里的钱，那也有老二和自己日以继夜辛苦赚来的钱在里面啊！
她忍不住掐了顾老二一下。顾老二诧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媳妇掐自己干吗？
看丈夫这么迟钝，张氏又气又难过，却没有丝毫办法。
顾老头点点头，“四十多两银子，差的有点多啊！”
听到老父亲的叹息，兄弟俩不由得惭愧的低下头来。以前老三在的时候，一年多多少少还能给家里大几两银子。不像他们两个，就只会种地。
“实在不行，就卖几亩地吧！”顾老头叹息道。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大吃一惊。“爹，不能啊！”
家里这些地，大半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子孙们不但没有能保住祖业，如今还要卖地，将来就算死了，也没脸见祖宗啊！
“不然怎么办呢？”顾老头老泪横流，“地这东西，以后在赚钱买就是了！但恒儿这事不能耽搁啊，不然时间长了传出去，咱们顾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众人俱悄不做事。顾老头长吁一口气，“你们要是都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如今的地算八两银子一亩，六十两银子，八八六十四，有八亩地也就差不多了！”
“爹，七亩就够了！”顾老大提醒道。
“还是多准备一点吧！”顾老头叹道。这事情毕竟把柄在人家手里，不多准备几个钱，万一再起什么乱子，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那就这样定了，”顾老头站起来，“老大老二家的你们做饭吧！”说完就打算走出门去。
忽然间张氏蓦地站了出来，嘴角抽搐，脸上肌肉扭曲着，怒声大喊道：“我不同意！”
“啥……”众人都被突然爆发的张氏给惊呆了。顾老二赶忙去拉她，让她不要说话。
张氏一把甩开他，厌恶的叫道：“你拉我做什么？”
一步迈到当地，对着顾老头大声道：“爹，卖地这事我不同意！”
顾老头脸色都是一片铁青，恶狠狠的瞪着这个二儿媳妇。
顾老二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这个从来默不作声的媳妇，今天这是怎么了？“张氏，你别胡闹，大家已经定了的事情，你瞎喊什么呀？”
“你住嘴！”张氏愤怒的喊道：“你这个窝囊废也配说话！”
顾杨氏大怒，“反了你了张氏，你还敢骂你夫君了！”
“我骂他怎么了？”张氏今天也豁出去了，“他就是个窝囊废，没用的肮脏货！还有你们，一个个心眼都偏到天上去了。怎么了？许你们做的，就不许我说话了？”
“怕我说话，现在就杀了我灭口好了！”张氏气势汹汹，干脆把积攒了十几年的怨气一股脑的都喷了出来。
“大家都是姓顾的，凭什么老大家的就是宝贝，我们的就是野草！哦，都是姓顾，他顾恒就什么都不用做，每年银钱花上，好吃好喝供上，料子衣服穿上。书读的不咋样，派头倒不小。现在捅了马蜂窝，还要家里人出钱给他平祸。”
“怎么着？是我们二房前辈子杀了他全家了还是怎么了？这辈子来还债的吗？”
张氏气的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趟。“同样的顾家子孙，他就能风不吹雨不淋，吃好喝好，我们家的真儿就得饥一顿饱一顿，麻布衣裳补丁摞补丁！每天不是割草就是放牛，一年到头没个歇的时候！”
“老二家你混说什么，”顾杨氏怒道：“那老大家的强儿不也一样嘛！”
“你这就是屁话！”张氏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大儿子是你亲生的，我们跟老三都是捡来的呗！哦，你还想着把老大家两个都送去学堂啊，真是一张纸画个鼻子，你好大的脸呐！”
“够了！”顾老二也咆哮起来，“张氏，你还想不想过了？不想过了就给我滚！”
“这日子有什么好过的？”张氏抹着眼泪道：“反正赚钱了都得紧着老大家的，出了事就拿家里的东西顶缸。我是看的真真的了，这家就是老大家的，跟我有个屁的相干。”
“我估计不用等真哥儿长大，这家里也就不剩什么东西了，将来就等着给人当佃户，要不就卖身为奴算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乍然响起，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臭婆娘欠揍，让你嘴里没遮没拦的滥嚼！”顾老二气的大骂，“你是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能过就过，不能过滚蛋！”
“……”张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晕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老头瞪了顾老二一眼，“你这是干什么？打你媳妇干嘛呀？”
“爹！”顾老二闷声叫道：“都是儿子的不是，没有教好她，才让她说了这些不孝不仁的话来。爹你放心，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至于其他的事情，爹你做主就是了！”
“顾老二，你个没卵子的孬货，老娘跟你拼了！”背后的张氏忽地扑上来，张嘴就往他头脸上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