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谢如韫都是忍过来的，毕竟孝道大于天，一个“孝”字压在头上，夫君也不支持，当人儿媳的，只能处处忍让。
谢如韫本以为全天下的儿子都不会反抗自己的亲娘，可是姜祁风却……
若是当初没有那场变故，她和姜祁风的婚约如期履行……
谢如韫猛得低下头去，不敢再想。
老夫人缓了好久，才从牙齿缝中蹦出：“姜，祁，风！”
谢如韫讶然地抬头看向他们。
按理说，母子二人已有二十年未见，姜祁风对老夫人表现的不亲近，而老夫人……却似乎恨姜祁风恨得咬牙切齿？
无论如何那也是她亲儿子，是自己会意错了吗？
姜祁风淡淡道：“母亲有何指教，儿子洗耳恭听。”
谢如韫倒是头一次见他这般冷淡的姿态。未出事时，姜家大爷向来待人温和，便是遇见无理的宵小，也绝不会失了自己的君子风度。
二十年后再见，虽觉得他比起之前沉冷了些，但却未想过，对待他的母亲，似乎连陌生人都不如？
嫁进来之前，她不了解英国公府的内情，嫁进来之后，才慢慢知道老夫人对她两个儿子的偏心。但却没有想到，竟是母子如仇？！
“我有何指教？”老夫人忌恨的看着他，那眼神似乎是在看什么肮脏的玩意儿，啐了口口水。
“姜祁风，你还有脸出来？我恨不得从来没生过你！你的存在就是在丢国公府的脸，丢老身的脸！趁早滚回你的院子，但凡还有点脸面，就拿根绳吊上去，别在这世间苟延残喘了！”
谢如韫因这话吃了一惊，却看姜祁风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世间哪有母亲，会这样说自己的儿子？
姜祁风竟不心痛？或者是说……早已麻木？
残废的双腿本就是姜祁风心痛之处，老夫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他心窝子里戳。
“娘！”谢如韫绷着脸，“大哥没有您说的这样不堪！您这些话太让人寒心了！”
老夫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继续口出污言秽语。
“倒是让老身把你给忘了！知道你们以前订过亲，但你现在早就嫁给了乘云，还生了四个孩子！要是不守妇道，和别的男人旧情复燃勾三搭四，别怪老身不看孩子的面子，把你沉塘！”
谢如韫被这话气个半死，但还未等她反击，就听见了姜祁风的声音。
“母亲多虑了，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以为在天子脚下，你能随意处置人命？”
“母亲这话可别去外头说，惹人笑话！”
老夫人生平最恨别人瞧不起她，说她的坏话。被当面拂了面子，她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看起来十分精彩。
谢如韫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啊啊啊——”
这下子老夫人更是受了刺激，发出尖叫。
“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曝官将你们抓起来！”
老夫人张牙舞爪，一脸阴狠，一边说一边怒气冲冲的离开。因为手中的拐杖没有拿稳，还险些摔了一跤。
屋子里已经极力忍耐的下人，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噗嗤一笑，然后赶紧收敛起来，强装镇定。
老夫人灰头土脸怒火滔天的走了。
【大反派干得好！气死那个老妖婆！】全程看戏的姜萋萋拍手叫好。
【老妖婆说要去报官，看她气冲冲的模样，不会真的要这么干吧？又要给渣爹丢人了！】姜萋萋幸灾乐祸，恨不得老夫人多干点儿丢脸的事。
听见女儿心声的谢如韫忽然想到曾经的自己。每每老夫人出什么洋相，她都要赶紧替她弥补，生怕损了英国公府的脸面。
还是她女儿看得开啊！英国公府的脸面关她什么事？丢也是丢姜乘云的脸！
从前，她就是被那些夫妻本为一体的鬼话给骗了！夫妻若真为一体？姜乘云坑害她时，怎么就没有半点报应呢？！
不过是处处让女子的利益，服从男子的利益罢了！
越想得明白，谢如韫便越下定了不依附他人，和离的诀心！
“弟妹，抱歉，我娘给你添麻烦了。”姜祁风充满了歉疚的声音，将谢如韫拉回了现实。
谢如韫微微一愣。
“百善孝为先，我还要感激兄长今日的维护， 本不该你来向我道歉，兄长别再说这种话了。”
说完后，两人皆缄默不言，各自心中燃着一团火，越烧越旺，难以熄灭，却又不敢越雷池。
姜祁风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忍不住幻想眼前的人若是自己的妻子……虽然她本就该是自己的妻子！
姜祁风猛的别过头去。
“母亲怒气冲冲离开，还不知要闹出些什么事，我须得去善后。后面的事情你不必管，今日她闹了你一通，你定是累了，便好好休息。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的。”
轮椅上的男子身姿清癯，虽是残废不能行的身躯，却如芝兰玉树。
从未从姜乘云口中听过的话，让谢如韫不禁眼眶一热，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麻烦兄长了。”
凌安在姜祁风的示意下，推着他的轮椅离去。
到了外头，凌安忍不住道：“大爷，您心底怕还是念着谢少夫人的。谢少夫人过得也不好，您何不……再将人抢回来？”
姜祁风安坐在轮椅上的身躯微微一颤，立刻蹙起眉头呵斥道：“你说的像话吗？！”
“她一日是我弟妹，无论日后如何，都脱不了这层身份。世道对女子向来严苛，我怎能为了一己私欲，不管不顾，将她置于火烤之地？那便是彻头彻尾的小人。”
这话不知是说给凌安，还是说给自己听……
……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老夫人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杵着拐杖，神态有些疯魔的走到姜乘云的书房外。这风风火火的一路，吸引了所有下人的目光。
聚云轩里发生的事，也渐渐传开。
老夫人一脚踹开书房的门，藏在书房里算账的姜乘云顿时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看清是谁踹的门，姜乘云立刻面如猪肝色。
“娘，儿子知道您病好了，但您也不能有劲儿没处使，就拿儿子的门出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