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丞相李斯求见！”
大殿外，侍卫高声通传。
正在琢磨该怎么把改良过后的纸张彻底取代竹简的白月离，放下了手中的笔。
李斯，他来干嘛？
这些时日，白月离忙于锦衣卫和科技书院的诸多事情，对李斯这位大秦争相倒是疏忽了。
即便上朝的时候，李斯也是低调的不多话。
蒙毅麾下的锦衣卫，杀的朝堂大员人头滚滚，就像是悬在官员们头顶的一柄利箭，随时都可能落下。
抱赵高的大腿无用，不少人也都向着李斯靠拢。
即便如此，李斯也没为依附与他的官员们出头。
莫非李斯是按捺不住了？
白月离如此猜测着。
“宣！”
一声令下，没多久，李斯在侍卫引领下进入大殿。
“丞李斯，拜见陛下！”
李斯五体投地，大礼参拜。
白月离神色惊讶。
……
大秦的臣子，只有在重大仪式上才有跪拜之礼。
普通的君臣奏对，大臣对皇帝，只需作揖即可。
以丞相之尊，更是不用行如此大礼。
难道自己真猜对了，李斯为锦衣卫监察百官之事不满？
若真如此，这李斯今日恐怕不止是进言，而是要……
强行逼迫！
否则，解释不通他如此异常之举动。
若是赵高那等奸佞小人，故意放低姿态，然后痛哭流涕，实则软刀子威胁倒也有可能。
但李斯断然不会！
这李斯虽然伙同赵高弄死了公子扶苏，扶秦二世胡亥上位，但他其实算的上是一位明相。
他与赵高狼狈为奸，实则是为自保。
公子扶苏一旦上位，第一个要倒霉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李斯此人，若能得其归心，可堪当大用。
正因为看透了这点，白月离对李斯，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但如果……
他敢当这个出头鸟，来一出为百官请命的把戏，白月离定当容不下他！
君臣之道，是为底线！
忤逆帝皇，以下犯上，不能姑息！
想到这里，白月离眼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但旋即他满脸笑意，连忙起身走向李斯，亲自将其搀扶起来。
“丞相快快请起，突然行这么大的礼，可是把朕吓了一跳！”
早已适应了皇帝这个身份的白月离，也早就喜怒不形于色。
招呼侍从上座看茶的同时，眯眼打量着李斯的神色。
有些时日不曾如此近距离与李斯君臣奏对，白月离发现，李斯竟然苍老了许多？
李斯面色阴郁，眼神晦暗，也不像是来与自己“顶牛”的……
若是这样，李斯今日来求见，所为何事？
喝过半盏茶，聊了些闲话，李斯显得心不在焉。
白月离察觉到，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丞相，朕观你心神不宁，所为何事？”
白月离直接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有锦衣卫这支“大杀器”，这帝位虽不敢说彻底稳固，但面对赵高李斯这等重臣，倒也不用过于提防和担心。
再有科技书院的“工业使命”蒸蒸日上，李斯制衡赵高的作用，也越来越弱。
他这般吞吞吐吐，换做以往，白月离肯定会嘘寒问暖，说几句暖人心的话。
有事说事，何必故作姿态？
李斯放下茶盏，抬头看向白月离，说道：“陛下，臣在宫外遇见萧何了。”
“哦？丞相想说之事，与萧何有关？”白月离皱眉。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李斯心中一凉！
只是提到萧何，陛下就有所不喜，这萧何，竟已是如此被陛下所看重了么？
这让他坚定心中所想，该是退出这大秦朝堂了！
李斯看的明白，眼前这位“秦二世”虽然登基为帝只有数月，但大秦的朝堂，早已不是君弱臣强的局面。
这种情况，身为丞相，若为君上所不喜，除非他李斯想当第二个吕不韦，否则丢失权位，是早晚的事。
与其到时落魄离开，不如趁现在功成身退，留体面。
李斯起身，再次在白月离面前缓缓跪下：
“臣李斯，年迈体衰，精力枯竭，深感力不能及……故而今日请辞丞相之位，请陛下允许臣还归故里，颐养天年！”
！！！
白月离一惊再惊！
李斯竟然想辞职？
这……
蝴蝶效应来的这么激烈，他是真没想到！
只是沉默了几个呼吸的功夫，白月离就做出了决定！
不能让李斯离开！
正想再次起身去扶他起来，想了想，改变了主意。
这次不仅要让李斯打消离去的念头，还要借机敲打和感化他，让他彻底为自己所用！
白月离身体前倾，脸上浮现威严之色。
“丞相，抬起头来，看着朕！”
李斯下意识抬头，与这时的白月离目光对视。
白月离那威严深沉的目光，恍惚间，竟然让李斯从他身上，看到了他曾最熟悉的那个人……
始皇嬴政的影子！
“陛下，臣……”
“丞相，还记得朕登基后第一次召见你，曾与你说过，大秦能有如此盛世，你当居首功，还记得这句话吗？”
李斯一怔，想到了那次印象深刻的召见，点头应是。
也就是自那日起，这位被自己和赵高亲自扶持起来，本以为会很快沦落为“傀儡”的“秦二世”，像是彻底开了窍，甚至是换了一个人，变得如此……
深不可测！
“朕这句话，是肺腑之言。且未有过夸大。”
“父皇在世时，朕曾听父皇也亲口说过这话。”
听到这话，李斯呼吸都变得急促，很是激动！
始皇如此之高的评价，足以让李斯在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倒是丝毫不怀疑白月离会说假话。
虽然始皇原属意立公子扶苏为“秦二世”，
但众所周知，始皇更疼爱的是公子胡亥。
胡亥与始皇嬴政相处时日多，私下发出一些感慨，的确正常。
而且这时候，即便不想自己这么快辞官，也不必对自己还想之前那般故意捧高。
但殊不知，白月离是穿越人士，没有胡亥的记忆，始皇到底说没说过，鬼才知道。
他这么说，不止是要留下李斯，更是要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
“臣惶恐，臣惭愧，臣当不起先帝这般荣宠……”
白月离冷冷打断他的话：“丞相，父皇在世时，你当得起这一的评价。”
接着他话锋突然一转，语气也变得冷厉：“但在朕登基之后，你李斯之作为，委实有些让朕失望。”
“若不是朕尚有些能耐，你李斯恐怕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想要青史留名？”
“恐有遗臭万年的可能！”
白月离言语如刀，这几句话让李斯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整个人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