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韩子墨掏出一些银两递给信客,嘱咐他帮自己雇辆马车,把妻子送回湖州老家亲戚处养胎。
还当场给迎儿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有急事去此地一趟,让她安心去湖州养胎,请信客转交迎儿。
直到在马市买下一匹马后,韩子墨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去见迎儿一面。
但韩子墨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迎儿眼尖,倘若给她瞧出韩子墨在说谎,或者看到了那封信,便瞒不住她了。
韩子墨买了整套的鞍鞯,栓束在马上,跃上马背,打马而行。
那马市老板是韩子墨的熟人儿,见韩子墨走的这般急,便问:“韩小官人,这是上哪儿去?”
韩子墨扬鞭轻挥:“再见了……”
韩子墨望着阴沉的天空,喃喃道:“陈姑娘,一定要等着我啊!”快马出了马市,往此郡而来。
不一日韩子墨便到了归风郡,那丁不凡早已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关心则乱,一说起陈姑娘便颠三倒四,全然没有头绪。
韩子墨听了半天,才听出是说,张恒志如今身在北宁,与北鸾人和谈,已派人知会牢中,不许人探望陈雅琪,害人之心昭然若揭。
韩子墨见他毫无主张,只好先安慰他定下心神,随后自己往狱中探查。有心扮作狱卒入内查看,又担心打草惊蛇对方坐下准备。
好在遇一妇人往牢中给被监押的丈夫送饭,韩子墨给了她些银子,扮作犯人的远房亲戚,混入牢中。
女犯古来稀少,归风郡又是穷衙门,未有设立女囚室的先例。韩子墨入了老房,却四处不见陈雅琪的身影。
韩子墨便向那犯人打听,犯人起先不敢说,韩子墨再三恳求,他才长叹一声,瞅瞅附近没人。
便悄声道:“她被糟蹋大了肚子,被牢头关在值房里,正跟仵作商量打胎呢!”
如雷轰顶,韩子墨呆立在牢门前。那古道热肠的陈姑娘,竟被这些人……
而荆月姬听到这里,也是恨不得立马将那些狱卒和男犯,除之而后快。
她当年被韩子墨陈雅琪和孙迎儿救治了之后,便被盖聂寻到,带走教授剑法了。
这些后事她都不知道。
若是她能早一些知道这些事儿,以她的武功和与鬼谷派的能力,或许可以救出陈雅琪。
韩子墨也就不会承受后来的痛苦了。
白月离上前安慰荆月姬,同时叹道:“回去以后,我就天下各郡,设立女性囚室,再也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韩子墨继续讲述当年之事。
犯人叹道:“狱卒身份地下,多讨不到老婆,那些长期监押的男犯就更不用说了,都是穷凶极恶的主儿。见了陈姑娘那般好看的人儿,那还忍得住,得手又太容易……”
“砰!”韩子墨拳头打在牢门上,木杆登时裂开数道纹路。
那人恐韩子墨再打,急忙抱住韩子墨的拳头:“好汉,莫害我呀!”
韩子墨目光如电望着他:“你欺负过陈姑娘不曾?”
他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韩子墨怒气怎消,当场便想冲进值房,杀了狱卒救出陈姑娘。
却又不得不强自按捺,韩子墨杀得了狱卒,冲得出牢房,却难冲破千军守护的归风郡城楼,难带着陈姑娘逃出生路。
归风郡四门,门门有军队把守,还有官府的捕役,足有数千人。且个个训练有素,跟那些啸聚山林的匪类不同。
挣扎间,那犯人央告道:“好汉,韩子墨给我留条活路,快快走吧。”
韩子墨诚恐自己按不住怒火,鲁莽行事,反害了陈雅琪,便先行退出牢中。
一腔悲愤无处发泄。
韩子墨在牢房附近的茶摊上坐下,盯着大牢苦思对策。
不一刻,韩子墨看到一个独臂人提着一只药箱,从牢中走出。
“这莫非就是那牢中仵作?怎生是个独臂?”
韩子墨心中一动,悄悄向茶摊老板打听此人的身世。
原来这仵作名叫王福清,少年时入山采药,被毒蛇咬伤了胳膊,为了保命只得自断其臂。
虽医术高超,终因残废而无人愿嫁,也使得他性格孤僻,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敢去他家药铺看病,没奈何只好到牢中充任仵作。
韩子墨心中一动便跟着那王福清,来到他租住的小院。
这王福清一到家,把药箱仍在堂屋,自己提了盏灯,下了菜窖。
韩子墨悄悄潜入,打开药箱一看,里面全是打胎药。
韩子墨心头怒火直窜顶门,来到院中,一脚踹破菜窖的门,飞身而入。
那王福清吓了一跳,赶将上来,被韩子墨一脚踢出老远,把那堆小身子骨缩在墙角,浑身哆嗦,口中哀吟:“哎呦,哎呦……”
借着灯光韩子墨看向菜窖中,此中布满了诸种刑具,有钉指甲的竹签头箍夹棍……桌上还放着一本《狱中备载》打开看时,却是这王福清多年来研究酷刑的心得。
其中光瘐死犯人的手法,便有数百种之多。并例举王福清亲手瘐死犯人的例子,花了大笔墨写他抚摸死尸的手感人在他手上停止呼吸后那种快意的心情……
韩子墨怒从心起,将此书撕得粉碎。喝问:“陈姑娘怎么样了?”
王福清只顾哎呦。
韩子墨一把抓起他那只手,将手指反折,他吃疼不过,急叫饶命。
韩子墨问他陈雅琪的境遇。
“这陈姑娘好血性,打胎药刚吃了一副,孩子还在。”
“我问韩子墨陈姑娘性命还好吗?”
“哎呦……牢头刘彪,生怕她一尸两命,上面调查出来,不敢怠慢她。好吃好喝,自然安乐。”
此时一个念头,自韩子墨脑海中飞过,问道:
“书中所载。有的犯人罪不当死,只因有人使了贿赂,张恒志便下令将其害死在牢中,共一十七人,都是韩子墨下的手。可是真的?”
“这……”
韩子墨咔的一声折断他一根食指,王福清大声呼痛。
韩子墨吼道:“说实话。”
王福清道:“是,是我,谁让我懂点医术呢!我也想救人啊,我上山被蛇咬了胳膊为了什么?为了救人啊,可他们给我机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