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孩子
没头脑和不高兴2021-10-21 17:272,010

  王福清急忙取了个药囊,塞住孩子的嘴:“该当慎行。”

  “慎个屁,外面林子里挖个坑买了,简单省力。”

  刘彪望着筋疲力尽的陈姑娘,露出狼狗般的目光,缓缓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

  “你要做什么?”韩子墨目光锐利,独手按住隐藏在腰间的短剑。

  但就在这时,韩子墨听到孩子的呜呜声,他明白他有自己该做的事,陈姑娘也准备好了迎接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韩子墨把药箱里的药全部倾出来,用外袍裹了孩子,塞进药箱里。

  出了值房,他便听到陈姑娘的惨呼,一声一句,皆是一把利刀狠狠的砍在心口。

  韩子墨几乎用尽了全力,才把双脚迈出去。

  踩着陈姑娘的呼声,韩子墨来到牢房外正对乱葬岗的竹林里,这乱葬岗,是用来随意掩埋死在牢中又无人认领的尸体的。此时夜风呼啸,隐隐有鬼火幽幽闪动。

  枫叶乱飞,他俯下身来用手拨开地上的烂叶和泥土,挖了一个约莫三丈深的坑,他左右看了看,将裹住孩子的外袍扯下来埋进坑里,再将坑填满,盖上一层落叶。

  落叶飘飘很快就掩盖了动土的痕迹。

  韩子墨提着药箱,快步赶回家中。这几日他算着产期将至,日 日在炉火上温着羊奶,他自药箱中抱出孩子,取了羊奶喂他。

  孩子被冻得浑身冰凉,韩子墨解开衣襟,将他抱在怀里。

  待孩子身子暖了,韩子墨起身去铺上,扯出他早已封好的襁褓,裹了孩子的身子。

  孩子吃了羊奶,闪着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望着韩子墨。

  韩子墨扭头看着窗外,人间疾苦,明月却亮的怕人。

  过了三天,或者是四天,那日子太令人心痛,韩子墨记不清了。

  那天,一个叫陈雅琪的女人,死在他的手上。

  刘彪因恐张恒志等人验尸时,发现什么端倪,将张恒志等人所令瘐死之法,全部用在陈姑娘身上。

  除了张恒志所说,用土馕压在她身上,少则几天多则数月便宣告无命,且万一上级追查检验尸体的时候,除非开膛破肚,否则验不出任何端倪。

  还有一个叫陈兴的混蛋,提议将陈姑娘皮肉割伤,涂上秽物致其感染,只说是过堂时受刑留下的伤痕,在狱中感染致死。

  韩子墨“埋孩子”的那天,刘彪便用短刀在陈姑娘身上划了无数伤痕,第二天他去看时,那伤口上已经渗出无数脓血。

  陈姑娘蜷缩在角落里,浑身无力,见是韩子墨来了,只沉沉说道:“杀了我。”

  一碗发霉的白饭放在旁边,动也未动。

  韩子墨知道陈姑娘的肠胃早就坏了,刘彪为了向张恒志交差,在陈姑娘的食水里加入了削尖了的虎须。

  这东西尖锐异常,又无法消化,吃多了扎在肠胃上,肠胃破溃化脓,其痛生不如死。

  此时哪怕喝一口水,也会令痛苦加深数倍。

  韩子墨本一直费尽心思想着如何把陈姑娘救出去,可眼下即便救她出狱,她也逃不过死亡。

  他默默将手掌印在她额头上,内力透过颅骨,击散了她的脑髓。

  陈姑娘的身子歪倒在韩子墨肩头,千仇万恨,也只能任它在心中翻滚。

  听说丁不凡听到陈姑娘的死讯,当即呕血三升,病倒在床。

  韩子墨自告上门声称有治他的良药,见了丁不凡,请他屏退左右,随后向他表明身份。

  起初,他怪韩子墨没有救出陈姑娘。韩子墨愤愤将他痛揍了一顿。随后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丁不凡听得呆了,许久,他问韩子墨:“为何不早告诉我?”

  韩子墨哼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中用,告诉了你,你守不住秘密!”

  丁不凡欲语凝噎,半晌忽问:“雅琪的尸骨呢?”

  “现停在乱葬岗。”

  “我要将她的尸骨迎回,好好安葬。”

  他果真连夜赶往乱葬岗,找出了陈姑娘的尸骨,因为怕暴露身份,韩子墨没有与他同去。

  说是好好安葬,却也不过是一具棺椁,入土为安。

  无名无分,戴罪之身,也只能如此。丁不凡跪在无名墓碑前,几度哭到昏厥。

  韩子墨替丁不凡把了脉,他郁气深入脏腑,身体已然垮了。

  丁不凡无悲无喜,双目空洞。

  韩子墨给了他一巴掌:“别忘了你还有个孩子。”

  丁不凡如梦初醒,急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来给你看病的那天,已将孩子装在药箱里,交给你父亲养着。我寻思孩子留在凤翔,须不安全,对外该当如何称呼,如何隐瞒他的身份?”

  丁不凡道:“我心神已乱,你替我拿个主意吧。”

  韩子墨道:“我和你父亲丁老将军商量好了,由你带着孩子远赴洛州老家,在哪里将孩子养大,对外只说你离开凤翔后,在洛州取了妻子,生下一个儿子,妻子不幸难产而死。”

  丁不凡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将养几日,丁不凡趁夜深人静,备了车马,抱着孩子与韩子墨作别。

  “子墨兄,这孩子取名了没有?”

  你道:“按陈姑娘的名字,叫丁宣。”

  “丁宣,丁宣……宣儿……”丁不凡默念着儿子的名字,转而将目光落在韩子墨身上,“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留在凤翔大牢,伺机为陈姑娘报仇。”

  丁不凡满面羞惭:“这本该是我做才对!”

  “我欠陈姑娘一命。”

  丁不凡伸手来抚摸韩子墨断臂之处:“枫零,如此代价,值得吗?”

  “但凡正确的事情,便要去做,无所谓值与不值!”

  丁不凡默念着韩子墨说的话,转头上了马车,作别而去。

  韩子墨回到王福清的家,房间里没了丁宣的哭声,他只觉得空寂无生趣,这空寂仿佛生出了无边的重量压在肩头,喘息不得。

  时光荏苒,转眼十三年过去。

  再后来,韩子墨听闻丁不凡病死,其父丁老将军战死,丁宣继承了他们家世袭的千户一职,掌管驻扎在不允山的一千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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