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食其对嬴悝道:“将军,此山易守难攻,强攻的话,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可田横此人,又断断不可轻易放过。
嬴悝问道:“大人有何高见?”
郦食其望着田横所在的深山,说道:“不如由我前往深山,寻找田横所在,游说他们投降。”
嬴悝摇头说道:“田横凶悍,恐怕不会讲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呀!”
“他们只剩下五百多人,冥顽不灵早晚会被剿灭,除了投降还有其他余地吗?”
郦食其便不信这五百人,都会追随田横而死。只要自己一番游说,能打动一百人以上,便会给予田横致命的打击。
何况郦食其这次不是孤身前去,还会带上一千士卒呢。
嬴悝跟郦食其一合计,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同意下来。
“周勃。”嬴悝向军中叫了一声,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将军,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先前白月离来蜀中时,曾交手过的英布部将。
为了给英布报仇而刺杀刘邦,刘邦赞赏他的勇气,没有杀他反而封他为校尉。
他随刘邦一起入秦为官,这次与蜀军交战,便随军出征。
嬴悝觉得周勃在蜀中多年,对蜀中的深山颇为了解,又与山中盘踞的敌军,有同袍之谊,由他护送郦食其往蜀军中谈判,再合适也没有了。
郦食其和周勃,便带上一千士卒,进了深山。
他们刚一走,信使就送来了白月离的圣谕。
嬴悝看到白月离圣谕中,令他不让郦食其与田横接触,心中猛地想起郦食其前几日所说他自己死期将至的话。
嬴悝不觉大惊,急忙令人将郦食其喊回来。
然而,群山纵横,众人早已寻不到郦食其和大军的踪迹了。
没过几天,嬴悝只闻群山中杀声震天,不觉胆战心惊,担心郦食其的安危。
立马带兵,赶往群山之侧。
转而又想,就算是起了争端,郦食其身边有周勃,其勇力不亚于田横。
还有一千军士,兵力也比田横多。
论智谋,田横等匹夫,更加不是郦食其的对手。
怎么想,郦食其也不会出事吧。
过了半日,有一骑兵,自群山中飞纵而出。
嬴悝看到骑兵背的是自家秦军的旗号。不觉大喜:
“我前日听到山中杀声震天,是两军交战了吗?”
骑兵叩拜道:“小人正是前来传达战况的。”
嬴悝问道:“胜负如何?”
骑兵道:“我军大获全胜,田横大军多半被我们斩杀。”
骑兵告诉嬴悝,那田横见自家军队失利,当即率领五十与人退回山洞,自刎身亡。
嬴悝大喜,问道:“郦食其大人呢?我该亲自为他牵马!”
那名骑兵的脸色登时黯然下来:“启禀将军,郦食其大人,他被田横……”
说着,此人眼中扑簌簌垂下泪来。
嬴悝心中隐隐然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结局:“被田横怎么了?”
那人抬起头来,说道:“被田横他们,烹煮而食!”
“什么?”
嬴悝一声断喝,他想过郦食其被田横所杀,却没想到竟然尸骨无存。
田横等辈,居然残忍至此!
嬴悝心中又痛又气,只觉眼前一黑,闭过气去。
当嬴悝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军营。
原来他晕过去后,便被部下救起,送往军营。
没过多久,周勃也带着那一千人的军队回到军营。
此刻,周勃正站在旁边,等候向嬴悝禀报战况。
“周勃将军,国之栋梁,丧于我手,如之奈何?”
周勃叹了一声:“时也命也。将军不必自责!”
嬴悝兀自伤心不已,遂询问周勃,郦食其身死的过程。
周勃皱起眉头,问道:“将军的精神……”
嬴悝摆手说道:“不碍事,你且仔细讲来。”
原来,当日郦食其和周勃,带兵进入山中,很快就找到了田横等人的藏身之处。
周勃本意下令攻打,但郦食其觉得妄自开战徒增伤亡,自己既然来了,怎能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劝他田横一番。
所以郦食其便孤身一人,走入田横军中。
没想到田横众人更不答话,直接将郦食其烹杀,田横更狠郦食其擒捉其兄之仇,将郦食其的肉与众军分食。
嬴悝听罢,大呼道:“郦食其为全众军,孤身入敌军虎口,此弥天大勇。却被这群勇夫所害,真叫人痛心疾首!”
周勃道:“我与众军也深深感佩。”
那田横烹杀郦食其后,还挑着郦食其的遗骨,耀武扬威。
周勃见了,勃然大怒,当即对大军说道:
“郦食其大人,孤身前往敌军,是为了减少我军的伤亡,没想到,他却被人所杀。弟兄们,我们该怎么办?”
众军同时应道:“杀,杀,杀!”
周勃拔剑指挥大军掩杀,众军同仇敌忾,冲入田横阵中。
田横眼见杀机临身,拔剑自刎而死。
嬴悝听了郦食其身死的经过,喟叹不休,急忙写成奏议上报白月离。
咸阳。
白月离自从发出那封圣谕,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定。
这天正在咸阳宫后花园中散布,忽有人来报说:“陛下,外面有自称拜天子教教主的人,前来进见。”
“请进来。”
自从白月离利用拜天子教的人,打败匈奴人之后,便派人赶回拜天子教传旨。
只是同意让拜天子教在大秦境内开宗立派,传习教义,不曾答应立为国教。
拜天子教的信徒,赶回总部,通知他们的“教主”回朝谢恩。
前几日到了咸阳,一直请求面见白月离。
但那时候白月离尚未回转咸阳,故而相会之期,一直等到今日。
过了不久,宫中内侍,领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走了进来。
这人便是拜天子教的教主。
“请问教主,朕该如何称呼你呢?”
教主说道:“我叫沈久功,陛下只管称呼我的名字就是。”
这个教主倒是挺恭谨的,反而没有郭瑞当初那种,认为教权应该在皇权之上的傲慢。
白月离明白,这个沈久功在教徒面前宣扬教权凌驾皇权之上的教义,还蛊惑教徒们上京威逼国家承认它为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