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放榜诸位兄台怎地还待在这破庙,岂不荒废年华?”周青是最后一个到的,刚进门就摇着折扇夸张的感慨。
此话一出堂内就先后发出阵阵冷笑,“那榜从我们生下来就定好了,早就看过了,今日再看是岂不是太迟了?”
“来这里的,那个不是心如死灰,周兄难道不知?”
他们被千方百计的防着,府城参与品选的寒门子弟都被分散安排住址,一直提防这他们聚众闹事。
殊不知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他们虽一直饱受欺压,但又不是庸才只是每个人身后都有责任,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但如今之势他们已经没有“活路”可走了,除非他们甘愿自己十年寒窗就此寂灭,亦或者是让子孙后代都步自己的后尘。
周青看着堂中众人的反应,心中很是满意,如此想来已经到了鼎沸之势。可有一个人自始至终不曾表态,让他十分担心此人会坏事。也有一个过于积极,原本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他的重点却与旁人有些不同,恐会剑走偏锋。
他们二人此刻一人在堂中慷慨陈词——孙界,一人在角落默不作声——杨真。
杨真是真正的出身贫苦人家,幼时父母双亡,靠邻里接济才得以存活。在这一众士子中属于天赋出众的,在谋求生计的同时自学成才。每年来府城参加品选对他都是一股庞大的支出,但是他却已经连续五年落榜。
而在周青为他的态度担心时,杨真却在思考一篇道尽他心声的文章。
“前朝为求人才设立九品,选一众望所归且得才兼备之人,依才情品性为天下士子定品。设立之初也曾是我等学子的福音,可如今却早已没了初心,我们也只是这一年一度盛大品选的装饰。”
“历来中正官一职,以民情舆论为上,如今却大肆抬举一个德才不配位的人。竟又严法禁止控告中正官,岂不荒唐!”
“历来品选以才情品性为准,起家出身只是锦上添花,如今却本末倒置任人唯亲。”
“如今在朝在野有所为者,那个不是寒门出身,可年末论品行赏那个不是一个下下品了事?”
……
此文字字珠玑,想来也是一位深受其害的仁兄所著,虽然据他观察这文章是从周青处流出来的,但他一直觉得不是出自他手。
想来是那些大人物的角逐,不管如何都逃不了被安排的命运,索性自己孑然一身何不放手一搏?
于这边漠然思索的情况不同,孙界正在以切身经历鼓动大家在去皇宫请愿的同时讨伐文渊阁。
“孙某人年少时家境尚可,费尽心思来到府城求学,这些年也算是见证了文渊阁的腐烂!”
“那姓陈的当年在文渊阁掌事时,对我辈多番欺压也就算了,可如今喻大人早已任文渊阁阁主多年,怎能让那姓陈的继续任中正官一职。”
“大家说对不对?”
他话音刚落就得到了众多附和,“就是!喻大人在学问上的造诣是我辈之楷模,又出身书香门第,家风清亮。”
“喻大人不过不愿党附,就被陈敬文越俎代庖,实在可恨!”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响后,孙界连忙制止了众人继续发散,“诸位静一静,听在下一言!”
“中正官一职所选非人,纵使朝廷决策有误。”
“你们可知圣上曾请他出任中正官一职,却被他果断拒绝,可知身为文渊阁阁主是有权否定吏部所选中正官。”
“可这么多年他在其位不谋其职,何曾为这不公正之事声讨一言两语,他连亲生儿子的前程都能断绝,又怎会在意你我死活?”
“所以文渊阁众人,还有他喻岩难道就没有错吗?”
喻府·兰苑
“云珹你回来?他们谈得怎么样?”
褚云珹闻言,佯装生气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柯公子望父亲为他答疑解惑,我又怎能在旁?”
“是我小人之心了,望云珹责罚?”
褚云珹意味深长的问了句,“当真?”
喻少主也不是傻的,自然听出了这话中的深意,连忙道:“是我思虑不周,这等小事就不劳烦你了,我自省便可。”
两人虽说笑却也没忘了正事,他们的计划极有可能今日便有结果,他派人密切关注着破庙和皇宫那边,不敢有一刻放松,目前却也只能等。
数日前
“你如何能确定柯公子写一篇陈弊的文章,便便能达到群起而应的效果,又如何能保证他不被牵连?”
褚云珹又此一问,盖是因喻珹向他讲述了自己扳倒陈敬文的计划。
他想让柯梵墨代笔写一篇力陈近年品选弊病的文章,将其传入众多寒门士子手中,再加以引导引起众怒,逼朝廷和世家就范。
因为不管是皇室还是世家都极为看重颜面,一旦民情达到鼎沸之势,世家必定会有所作为。而只要不牵涉皇室利益,他们也不会多做干扰,甚至会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幕后推手。
而世家应对危机的话,首先就会将陈敬文换下来,为平息民怨他们肯定会让今年的品选以相对公平的方式告终。
而被世家放弃的陈敬文朝廷自然会借机处理他,虽然这一步并非长远之计,但要破除弊病救必须迈出这一步。
但这整个计划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也正是褚云珹所担心的。
“这个计划不会由我一人促成,并且它酝酿的时间长达一年之久,我让郑霖打探过早在去年品选之时,就有人在暗中引导舆论。一直持续到现在,而这篇文章以及几年更为过分品选结果会成为火种。”
褚云珹知道他的计划不会如此急于求成,至于那个未雨绸缪的人他也有了结论。
“是四皇子要与你合作?他是如何将消息送到你手里的?”
刚问完他就无奈一笑,和喻珹在一起时间长了,他竟然也学会了问题不加思索就说出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