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本时尚杂志在采访傅明熙的时候，曾评价他有一双让人拒绝不了的眼睛。
傅大明星的眼睛确实生得好，安静看着人时如落霞芙蕖，眼眸一转，便成了逐水桃花，等到眼眸低垂，就如细雨微落，一路沁进心底，湿漉漉得能把再硬的心也化成秋水。
此时，这位爷就垂头、低眸，一脸的欲言又止。
察觉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气压似乎松懈了几分，他才轻咳了下，“这种事，不是只能和你吗？咱俩、咱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是不是以前的事还没想起来？”
三分真、七分假、九十分的装可怜。
某人就是这么不要脸地赌上了黎锦那句“以前的事记得部分”。
嗯，这不记得的部分，似乎可以大作文章啊……
察觉到死死拽着他的手突然松开，傅公子徐徐呼出一口气。
有用！
这气还没完全呼完呢，他就听见了美人儿语气恍惚地开了口，“咱俩，在一起很久了？”
嗯？
傅公子也顾不得装了。
不详的预感促使他抬头，整整好对上黎锦困惑的眼神，心蓦地一沉。
美人儿默默和他对视着，犹疑地又追问了一句。
“你说的在一起，是我想的那个吗？很久，是什么意思？
“男朋友的在一起？”
傅明熙被这语气弄懵了，有些呆地回道。
在这股不详的预感下，他默默地掰着手指算了算，得出了一个严谨的数字， “准确来说，我俩应该在一起一年零九个月又二十一天了。”
只可惜，头三个月后，他们就分开了近一年半。
看着黎锦如遭雷击的表情，傅明熙的心就更沉了，语气也气急败坏起来，“就算失忆也不能不认账啊，咱俩可没分过手啊！”
没有当面提过“分手”这个词，就不算分！没毛病！
说完，还不放心地恶狠狠补充，“就算提了我也不会答应！”
黎锦凝重盯着傅明熙看了几秒，似乎想确定他是不是又在胡扯，可怎么看，都只看出一脸的外强中干。
傅明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鱼突然站了起来，刚想将人拽住，却发现他只是去喝了口水。
冷水下肚，美人似乎冷静下来，又蹲回他面前，轻声道，“你说的一年零九个月二十一天前，是不是我来应聘你助理的那天？”
“这都还记得？”
被勾起回忆，傅明熙的唇角飞快地扬了一下，又有气无力地耷拉下去，“你都记得来应聘助理了，怎么就不记得我俩在一起的那天？”
见黎锦微微蹙眉，傅明熙脸上的笑一点点收敛。
那股莫名的不安在这瞬被放大、拉长，最后将他包裹，凝成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宝贝，咱俩来顺顺？”
傅公子凝重地想起被那个吻打乱的聊天。
“我和你在一起，是我将碧苑那套公寓的钥匙交给你的那天，那个公寓你还记得吗？就……”
“我记得。”黎锦静静打断，沉思了两秒，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瞳，“你把钥匙给我，不是因为我是你的生活助理？”
傅明熙：“……”
得，今晚一直没弄清楚的那件让他觉着似乎搞错了的什么事，至此终于揭开了真面目，却残酷得让他想哭。
“你见过我让哪个助理和我一起住了？”
傅大明星不甘地控诉。
银发美人犹豫了一会，弱弱解释，“我来应聘之前调查过，很多生活助理都是和艺人住在一起的。”
“行……”
傅公子有气无力地打断。
圈里确实有些人会让助理和自己同住，但他不喜欢自己的私人生活被外人影响。
可就算这事是个乌龙，两人同住以后的那些温柔、那些体贴又要怎么解释？
“你该不会说，你陪我逛街、陪我挑选家具、愿意让我抓着你的手，哦对了，你还帮我吹过头发，这些都只是在完成工作吧？”
黎锦总感觉，这时候的傅明熙，神情抓狂到只要自己说个“是”字，他就能上来把自己“撕”了。
沉吟了两秒，大锦鲤默默道，“这倒不是……”
简单的四个字让快气得升仙的某人瞬间回了血，眼睛也亮了亮。
“……准确点说，我是为了照顾你才来应聘你的助理。为你做的这些事，和你差点为我搭上的命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耿直的下半句话，让傅公子差点一口血呕出来。
“所以，你是为了报恩？”
这个活得骄傲肆意的年轻人从来没这么憋屈过，咬牙切齿地深吸口气，非要在今天将一桩桩事都给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你给我买衣服、送我项链、送我花、喂我吃东西、哦对了，还有送我这些，都是为了报恩？”
黎锦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傅明熙一个决然的手势打断。
他有些难堪地闭了闭眼，又强迫自己张开，一字一句地继续质问，“你任凭我牵着你、亲你……也只是为了报恩吗？”
带着颤儿的尾音慢慢地消散，空气骤然静默下来，仿佛连落地钟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摄，不敢发出“滴答”“滴答”的报时声。
飘来的云再一次遮住了月，让整栋别墅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
傅明熙从来没这么心灰意冷过。
就好像回到了八岁的时候，听到父母失踪的噩耗，连骨头都冷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什么黎锦不肯收他的产权证，也不肯和他滚床单。
报恩，做到现在的地步也就够了吧，不用再把自己搭进去了……
还说什么负责呢，也是自己自作多情……
“你……”
他想再放一句狠话，让这个人走，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刚吐出一个字，就从心口漫上阵疼。
要不，他走？
恍惚地琢磨着，他准备站起来，却被一股冰凉的气息包裹了。
包裹住他的人，缓缓低头，安静和他对视着。
明明光线黯到连人影都看不清，他却觉着自己看见了星河，而星河里，倒映着一个他自己。
死寂的心骤地抽了一下，没等他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就听见了极轻的一声。
“是情不自禁。”
似乎怕他没听明白，凑过来的人安静而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不是为了报恩，是情不自禁。想……靠近你……想……把你……用尾巴卷起来，用鳍抱住，藏进水底的窝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我气出幻觉来了？”
傅明熙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连听个荤段子都要脸红的人，居然说想把他囚禁起来？
这肯定是幻觉！
“你做什么！”
黎锦蓦地拉住了傅明熙还在试图掐自己两下的爪子，语气有些急。
嗯？这么凶？看来不是幻觉？
一晚上情绪大起大落的傅公子终于找到了点自己的节奏，矜持地咳了两声，凉飕飕道，“所以，你这是在向我，表白？”
银发美人捏着他的爪子，严肃地想了两秒，脸颊蓦地烧了起来，不好意思道，“是……通知。”
傅明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