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然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也配?你是个什么人物?我需要通过你来立威吗?也许,确实有人把你当个人物,但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现在,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否则的话,我停你的职!”
“你敢!”洛霞气出了眼泪。
周浩然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将目光投向了她后面的两名记者,说道:“你们两个是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这时,李春宇赶紧向另外两名记者使眼色,意思是让他们快点离开。
两个人犹豫着,看看威严的县委书记,又看看洛霞,拉了拉洛霞的胳膊,小声嘀咕道:“洛台长,咱们还是……撤吧?”
周浩然说道:“从现在起,她不是你们的台长了,被免职了。”
洛霞倔强地擦了一下流出的泪水,尖声说道:“你凭什么免我的职?要免职的话,也是要履行程序的,你这是在搞一言堂!”
周浩然蔑视地看着她,问道:“履行程序?难道你还需要经过人大常委会讨论决定吗?恐怕目前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吧?”
洛霞一下子被他羞得无地自容,“你……我要给你曝光!你……等着瞧。”
洛霞说到这里,就把手里的话筒狠劲摔在地上,气愤地离开了。
周浩然冲着她的背影,严厉地说道:“你给我站住!你敢摔话筒,话筒是新闻工作者手中的武器!一个连手中武器都不爱惜的人也配当新闻工作者?我现在命令你捡起话筒!”
听到这话,转身欲走的洛霞停下了脚步,有些羞愧。
洛霞转身看了一眼被自己摔在地上的话筒,使劲咬住嘴唇,没让泪水再次流出。
不过她终究没去捡那只采访话筒,而是一甩头,愤愤地离开了。
她的一名同事将话筒捡起后,朝着周浩然到了个谦,便追上她,然后匆匆地离开了现场。
周浩然回过头,看着面前的群众,这才跟他们说道:“大家可能会说我,跟一个小记者,至于发这么大火吗?也可能有人还会说我小题大做,甚至说我以势压人。但请你们想想,谁家出事愿意声张啊?家丑不可外扬!自家的事,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靠我们自己解决,旁的指望不上。”
人群中有人不满地问道:“洛记者是旁人吗?”
周浩然大手一挥,说道:“她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不是来帮助大家解决问题来的,是火上浇油的。”
人群中又有人说:“洛记者是好记者,她是打抱不平才来报道这件事的。如果县委县政府早点给我们解决,能有今天吗?敢情你们这些当官的在这呆不长,我们可是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子子孙孙都要在这里呀——”
“就是,既然你是新来的县委书记,你今天要是不说真格的,我们就去堵国道。”
“对,今天不说真格的,我们就去堵国道。”
周浩然挥动着双手,说道:“大家也许不知道,我是从县城特地赶过来的,我们先去了浦河,看了看污染现场,然后才到这里来的,我完全可以不来,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也完全可以看完现场后,从浦河方向回县城,但我为什么来了,就是来解决问题的,如果不是想解决问题,大冷的天,我在办公室舒舒服服喝茶水看报纸多好,何苦跑这里来挨冻?甚至还有被你们围堵的风险。”
周围的人一听,周浩然这话说得很实在,就都不再嚷嚷了,听他继续说。
周浩然见百姓情绪不那么大了,继续说:“我刚来安雅不久,情况了解得不全面,这样,咱们开个现场会,
你们给我们找间屋子,一个村出两个代表,我们把纸厂的人请过来,加上包村干部,咱们仔细谈谈,然后制定出一个最终的解决问题方案,你们大家看这样好不好?”
沉默,人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突然,有个人说道:“不好,你们当官的都一样,又来搪塞我们,我们都跟县领导进行无数次座谈了,每次都说得好好的,然后他们照样生产,照样排污,一天都没断过。”
这时,从大道上驶过来三辆小汽车,打头的是一辆宝马。
到了近前,从里面下来一个人,这个人径直走向周浩然,老远就伸出手,说道:“哎呀周书记啊,大冷的天您怎么来了,打个电话吩咐一声就行了,何苦您亲自来到现场。”
周浩然虽然看着这个人有些面熟,不过一时间忘了是谁,便没有跟他握手,而是看着李春宇。
李春宇读懂了周浩然的意思,开口介绍道:“这是浦河镇党委书记辛彦超,那位是镇长方圆。”
周浩然这才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辛彦超说:“我得到消息后马上就往这里赶,紧赶慢赶,总算没误事。”
他说着,就面向人群,说道:“乡亲们,散了散了,有什么问题,下来逐级反应,你们去堵国道是犯法行为。这里有没有村干部,站出来,惠水村的李贵中,李贵中在没在?”
没人应答。
辛彦超跟身后的人说道:“给李贵中打电话,限他十分钟赶到现场,否则的话这个村支部书记他就别当了,还有村主任。”
立刻就有人要打电话,这时,就听有人在后面人群中喊道:“我在这里。”
辛彦超一看,说道:“你怎么搞的?马上把你们村的人带回去!”
李贵中来到跟前,面带难色,说道:“辛书记,我说话要是管事的话,他们都来不了这里。这个问题政府该给解决了,不然的话,我们村就要断子绝孙了,您就是马上撤了我这个书记,我也是这么说。”
“你——”辛彦超脸立刻耷拉下来,说道:“别以为我不敢撤你!”
李贵中也来了脾气,说道:“要撤的话,您现在就撤,我一会好跟大家伙儿一块去国道,省得我天天被乡亲们骂我是汉奸,我也有后代,这是关乎我们村子子孙后代的大事,如果今天不拿出解决方案,您就是不撤我,我都得跟您辞职。”
这时,旁边的镇长方圆说道:“老李,添什么乱,冷静冷静。”
李贵中说:“方镇长啊,你让我怎么冷静,昨天老白的孙子生出来就……就……畸形,你让我们怎么冷静啊——”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蹲在地上就抱头嗡嗡哭开了。
李春宇凑到周浩然耳边小声解释道:“这是惠水村的会计,老白。”
这时,人群中有人带头喊起了口号:“必须关停纸厂,不能不管我们死活——”
“关停纸厂!关停纸厂!”
群众的情绪立刻被惠水村会计老白的哭泣调动了起来。
辛彦超接过身后一个乡干部递过来的小喇叭,说道:“大家安静,安静!纸厂的人在吗?”
立刻,就有人站到前头,说道:“辛书记,我在。”
辛彦超放下喇叭,看着周浩然说道:“周书记,这位是纸厂办公室的姚主任,您先跟他去厂里休息,这里交给我了。”
周浩然一看,辛彦超居然指挥起自己来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动脚步。
身穿工作服的姚主任走到周浩然跟前,满脸陪着笑,说道:“周书记,您辛苦了,跟我去厂部暖和暖和去吧。”
哪知,还没容周浩然表态,就听人群里有人大声喊道:“我们不跟镇里对话,镇里的干部拿了纸厂的好处费,乡亲们,走啊,去堵国道。”
立刻,人群就有人附和:“走!——”
还有人说:“镇里说话跟放屁一样,连臭味都没有,他们跟纸厂的人穿一条裤子还嫌肥,乡亲们,咱别在单位功夫了,走啊——”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哗啦一下,后人群后面的人就变成了前队,打着横幅,往国道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