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然“这点酒问题不大。”
姜文说：“问题小了也不行，你稍等，我马上叫司机。”
姜文不等周浩然同意，就拨叫了司机老张的电话。
周浩然没有阻止他，中午跟姜文喝了酒，晚上也没少喝,他对自己开车回省城信心不太大，而且还违反规定。
老张很快就打车过来了，周浩然和老张认识，以前自己党纪委书记的时候，他也是司机，不过没怎么给自己开过几次车罢了。
老张和周浩然打过招呼后，姜文开口吩咐道：“老张，你开着周主任的车，把他送到省城，明天你睡够了,再坐火车回来。”
老张说：“好嘞，没问题。”
周浩然说：“老张，辛苦你了。”
老张说：“自家人，不用客气。”
老张说着，从姜文手里接过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姜文给周浩然拉开后车门，说道：“浩然,你在后面可以歇歇。”
周浩然点点头，弯下腰，坐了进去。
姜文把车门给他关上，周浩然降下车窗，说道：“姜哥，张部长那头你放心，不会出现意外的。”
姜文说：“我放心，不多说了，有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快点赶路吧。”
老张也降下车窗，说道：“姜书记，那我们走了。”
姜文说道：“你把周主任送到省城后，就自己找宾馆住下，别麻烦周主任了，他回去有急事，明天你就自己打车去车站。”
“放心吧。”
老张驾着车，直奔高速路而去。
上了高速路，周浩然说：“老张啊，你开你的车，我得躺在后面眯会，有事叫我。”
老张说：“您就放心眯吧，到省城后我再叫您。”
没等到省城，周浩然就醒了，他坐起来，看了看漆黑的外面，问道：“老张，到哪儿了？”
老张说：“已经到了省城外环，再有半个小时就到市里了，夜里不堵车。”
周浩然双手搓了搓脸，掏出电话，给罗斯特打了过去。
罗斯特接通电话后，周浩然说：“我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找到汪阿姨了吗？”
罗斯特说：“你还真回来了？”
周浩然说：“废话，你这么大事，我能不回来么，再远再累我也要往回赶。”
罗斯特说：“人找到了，就在宝象寺大殿，你要是顺路就过来。”
“好的，我马上就到。”
周浩然挂了电话，说道：“老张，别往市里拐了，我们去宝象寺。”
夜晚的宝象寺，宁静而神秘，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一辆车。
除去寺庙门前的灯光，四周漆黑一片，在寺庙门口的右侧，停着罗斯特的车，周浩然指着那辆车，跟老张说：“停在那辆车的旁边，你在车里歇会，我进去看看。”
周浩然下了车，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停车场的西侧，那里漆黑一片，曾经在那里，发生过一场罪恶。
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万能的佛祖没有显灵，没有制止这一场杀戮，是佛祖不灵？可是不灵，为什么香火这么旺？难道，是那年轻的生命就该消亡？
他制止住心头对佛祖的批判，举手扣动了大门栓。
也许是今晚的不平静，看门的小和尚没有睡觉，他听到了扣门声，立刻小跑着过来开门。
周浩然说道：“我找怀远大师。”
和尚冲他一施礼，说道：“他们在大殿。”
周浩然抬眼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寺区，说道：“帮我带下路吧。”
和尚点点头，便走下台阶。
周浩然跟在他的身后。
这个和尚走到一座大殿的台阶旁，顺手拿过一个灯笼，也没见他点火，那只灯笼便亮了起来。
周浩然心想，难道我周浩然看低了佛祖的弟子们？
他们的确身怀绝技？但是他很快就发现，里面亮起的不是蜡烛，而是一个半导体二极管。
看来，出于防火的需要，这里不许点明火，再有，怀远本来就是搞机械制造的，这点小技术，普通中学物理老师就能搞定，何况他堂堂的留美机械师？
寺庙的夜，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猫头鹰的叫声，再往上走，一阵敲木鱼的声音渐渐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是那么清脆，悠扬。
果然，后大殿灯火通明，门外站着两个和尚，他们裹紧衣服，显得有点冷。
他们来到门口，那个带路的和尚再次施礼，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进吧。”
不等周浩然说声“谢谢”，那个小和尚便转身离开了。
他下台阶的时候，关闭了灯笼，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原来，这盏灯笼是专为周浩然点亮的，他早已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小路，每一块凸起的石子，就是闭着眼也能摸到这里。
周浩然的心有了暖意，不再那么怨恨佛祖不作为了。
他推开一扇高高的木板门，就看见大殿正中，跪着汪玉兰，她的身上披着罗斯特的一件外套，面向高大、金光闪烁的佛祖，双手合十，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佛祖莲花台的旁边，盘腿坐着怀远法师，他身穿袈裟，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嘴里诵着经，双眼低垂。
罗斯特从旁边走了过来周浩然看着他，小声问道：“多长时间了？”
罗斯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四五个小时了。”
周浩然小声说道：“曾柔怎么不拉她起来？”
罗斯特说：“拉了，没用。”
周浩然皱着眉，他看了看法师怀远，就见他双眼低垂，口念佛经，嘴唇干燥，两边的嘴角明显挂着白沫。
他心中一笑，立刻想到了一个词，唾沫星子飞溅。只是，现在的怀远，估计早就口干舌燥，光有唾沫，没有星子了。
坐在汪玉兰旁边的曾柔也是神色低迷，想来也是劝了很久，她看了一眼周浩然，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在母亲旁边小声说着什么。
怀远也看到了周浩然，他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睛，看着周浩然，冲他微微一抬下颌，看了看汪玉兰旁边的蒲墩。
周浩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拉了一下罗斯特，来到汪玉兰的左侧，挨着汪玉兰跪下，也双手合十，低下头，嘴里低声念叨道：“佛祖保佑，保佑汪姨，佛祖保佑，保佑汪姨……”
罗斯特一看，似乎也明白了其意，他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周浩然的身侧，也学着周浩然的样子，嘴里念叨道：“佛祖大老爷，保佑我的汪阿姨，求求您，显显灵，让汪阿姨休息一下吧，她都跪了好几个小时了，万能的佛祖啊，如果汪阿姨有罪，那请让替他受罚吧。
曾柔也明白了两人的意思，跟着一起跪坐在汪玉兰右侧，口中小声呢喃着什么，说着说着，眼角发红，低低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