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拜托艾连娜照顾小店，自己跟着马里奥走出了小店。马里奥特意放慢了脚步，陆温跛着脚跟上，沉默着。
“他……可能会不愿意见你。”
身边的人没有答话，莫名其妙地，马里奥就想叹息。
军营的驻扎点就在城墙之下，空军和陆军的营地遥遥相对。门口站着两个挺立的军人，看见是马里奥带人进来，并没有多加检查。
里面时不时地走过巡逻队，陆温并不多看，闻着这火药味浓重的营地，脸色严肃。
他们走向了空军一营的阵地，过了好几个关卡，马里奥停住了脚。
“他就在里面训练士兵，你等我去请示。”
岗亭里坐着一个胖子汗流浃背，正不停地扇风。军装包裹着他肥硕的身躯，好像一不注意就会崩开来，他朝着马里奥吆喝一声：
“哟，小马儿，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又给头带好吃的了？”
“带你个头，胖子你还不站岗，被头看见了罚你跑圈！”
那胖子嘟嘟囔囔地，从岗亭里出来，站到了外面，眼神放在陆温身上。
陆温也不去瞧他，耳边是军车偶尔驶过的声音，和时不时传来的军队口号，一股子肃穆和冰冷的氛围包裹着陆温。
他的眉毛皱得更紧，盯着远处低矮的灰黄色天空，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
……
训练场上一方阵的新兵正在训练劈砍姿势，马里奥看了看他们不停流汗的额头，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姿势，该停了有两小时吧。和头儿比起来，到底是这女人更狠，还是头儿呢？
像是想到了头儿那冰冷的黑色眼睛，他忍不住吐了下舌头：
天神啊，保佑他的惩罚不会太重。
“德里维斯，头儿呢？”
一个眼睛细长，皮肤棕黄的女人抬起手上的教鞭，往训练场的小房子里指了一下。马里奥越过这群在训练的新兵，走到训练室里，刚好听到沙包被打得闷响的声音。
“头儿，是我。那个……小老板，想见你……”
闷响声戛然而止。
从门后转出来正在打拳的威廉，他的金色长发被高高地束起，鬓角微微地汗湿，脸上微红。他的眼神却是如此地可怕，朝着马里奥看过去的时候，就像有实体的压力一样，压得对方有些肝颤。
“他想见我？”
“是，人……我已经带到一营门口了。”
说完这句话，马里奥顿时感觉到氛围更为沉闷，威廉紧紧地捏住了拳头。
汗水从他的额头流过那条疤痕，接着又到了他的下巴，最后滑到白色的工字背心里。
沉默了很久，久到马里奥都觉得过了一个小时。
窗外新兵训练的呐喊声清晰可见，可房内却是如此地寂静。
马里奥低着头，并不敢去看威廉的脸色，这不代表他感觉不到——头儿的心情不好。
“你去把他带到我的帐篷里去，我……等会就过去。”威廉顿了顿，目光移到马里奥低着的肩膀上，“至于你的问题，这件事之后再谈。”
“是！上校！”
马里奥快步从训练房离开，走出了房间，他才用受伤的手地拍了拍心脏的部位。
就这么几天，感觉头儿的实力又变强了！气势增长不少！小老板啊，这可抵得上你的好几顿饭啦。
陆温不知道只是通知一声就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他什么也没有问，抿着嘴跟在马里奥的身后，走过训练场，渐渐地走进了营地的腹部，那里是密密麻麻的行军帐篷。
马里奥将他带到一座单独的帐篷旁边，就不再走了，反而是让陆温进去。
“进去吧，他让你在这里等他。”
“那个……马里奥，他现在叫什么名字？”
没在自己头儿的巨压之下失态的马里奥，终于忍不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其实内心深处已经开始了疯狂的吐槽：
你特么一口一个他一口一个他，还以为你们两个很熟啊！感情都不认识啊！那还一个让我送菜一个让我送药，我是专业拉皮条的嘛？天神啊！这两到底什么情况啊！
马里奥的咆哮陆温当然听不到，他安静地等待着回答。许是他的表情太过镇定和理所当然，马里奥终于按捺住了那颗咆哮帝的心。
“他的全名叫威廉·德·斯图亚特。”
威廉·德·斯图亚特。
这是陆温如雷贯耳的名字。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名字。
小王子的名字。
战神的名字。
原来如此。
陆温稳住心神，掀开帐篷帘子。
……
“头儿……刚刚小老板问我你的名字，我就把你全名告诉他了。”
马里奥凑得很前，小声地告诉这位冷酷的上级这个插曲。
威廉挑了挑眉毛，刚洗了的头发还有些湿，已经被他紧紧地扎在了脑后。他点点头，让马里奥离开这里。
碍于军令不得不听，马里奥朝着长官挺拔的身影，投去促狭的一瞥：
嘿嘿，头儿还说和小老板没什么关系！身上明明就有沐浴皂的味道！特意去洗澡了去见一个男人，傻子才信他们没一点关系！
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军神上校，一点没想到自己下属是怎么想的。
他的全身心，都放在面前这个帐篷里了。
这个帐篷有一点点陈旧，两年前他作为一个平凡的小兵，分发到了这顶帐篷。此后行军打仗，这个帐篷一直跟着他，从一个战场到另一个战场。
他曾经多少次掀开帘子走进去，这一次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去掀开帘子。
因为帘子里的人……
自从上了战场以后，见惯了生死，他的表情就变得冷漠起来。脸上的那道丑陋的疤痕，在不少民间的谣传和小孩的睡前故事里，是魔鬼和恐怖的象征。
他的手在脸上摸到那道鼓起的疤痕，心却渐渐地要飘进帐篷里去了。
毕竟，他想要见的人，就在那儿。
“嘭——”
仿佛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小小的一声闷哼，在帐篷外听起来尤为清楚。
“陆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