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元二十年三月初五，之王妃纪玲珑诞下一子，献帝龙心大悦，赐名慕皓修。一时间，之王荣宠不断，王府的门槛都要叫人踏平了。兰心皇后念纪玲珑诞下皇孙有功，特赏了一支“凤翔于天”金步摇，其间的含义耐人寻味。
康元二十年三月十四，十一皇子慕毓襄行冠礼，封襄王，赐府邸，择文渊阁大学士幺女殷雪含婚配。襄王本想推拒，奈何帝意已决，只得遵旨而行。
“老十一要成亲了，且不说从前你与他尚且亲厚，他到底是琴贤妃的儿子，贤妃娘娘打小就将本文视如己出，这一次，和硕亲王府的贺礼必须要慎重些才是。”
“王爷说的话，臣妾记下了，王爷放心，送往襄王府的贺礼，臣妾会亲自打点。”
“恩，如此甚好！”
慕毓冲与庞馨薇虽然已是真正的夫妻，但两个人相处起来仍旧和从前一般，淡淡的，不留痕迹。那夜之后，慕毓冲依然很少留宿在庞馨薇的房内，即便留下，也没有过多的温存。他们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存了交易的元素，如今的发展也不过是为了争夺皇位而添加筹码。纵然庞馨薇心甘情愿，慕毓冲的心里还是如同扎了刺似的，隐隐的不痛快。
“王爷，仁王爷来了！”
“知道了，本王就去，你们先上茶。”
“大哥向来不爱在兄弟间走动，今日怎么会来王府？”
“这也是本王想知道的。”
慕毓冲同庞馨薇说话，还是喜欢针尖对麦芒，不把她弄得老老实实闭嘴，决不罢休。这一次庞馨薇倒是没有同他争辩，上前替他拍拍袖子上的浮灰，整理一下衣领，点头。
“王妃这段日子越发温柔了？”慕毓冲颇近她的头顶，“一刻钟也舍不得离开本王吗？”
“王爷自重，大哥还在外堂候着。”
嘴角淡淡一勾，伸手轻佻地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转身出了房门，往外厅去了。
“大哥今日真是好雅兴，不去老十一府上贺喜，倒是来了我这冷清的和硕亲王府。真是稀客啊！”
“五弟的这么说可是在责怪大哥不关心你吗？”慕毓仁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君子的气质，温润如玉，风度翩翩，“老十一那里正是人满为患，我向来是不爱热闹的，改日再去也不迟。倒是你，告假不朝有几日了，心里放心不下，特意来瞧瞧。怎么，旧疾又发作了？”
“劳大哥挂心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段日子，兵部的事有御风撑着，四哥也和七弟也偶尔前去帮衬，并没有出什么乱子。只是父皇身边，还有劳几位兄长尽心了。”
“老五啊，放眼朝中，谁都不及你圆滑啊！”慕毓仁端起茶盏，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大红袍。”
“大红袍色泽红褐，冲泡后花香馥郁，滋味醇厚，浓长幽远清活，岩韵明显，汤色橙黄明亮，多次泡后仍有茶味、余香。实在是茶中的上品，更何况此茶有醒脑提神的作用，习武之人缺不得。”
“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这么一介绍，倒令我想起来琴贵妃。你自幼体弱，琴贵妃当时尚无所出，又与母后交好，故而一直将你视若己出。想来，琴贵妃擅长茶道，你在她身边多少有些耳濡目染。”
“不仅是琴母妃，我的王妃也精通茶道呢！”慕毓冲亦是不表态，只是接着仁王的话说下去，并不显露自己的心思，“改日，我让她亲手泡一壶大哥最爱的铁观音，如何？”
“如此一来甚好！我与你的王妃相交虽然不多，但从若晴口中多少也听到一些关于她的事。老五啊，没想到冷面无情的你居然遇到了这么个对手，还成了你的王妃。她是个有才华的女人，亦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有她在你身边，日后必成……”
慕毓冲听他提起荣芯帝姬，心下登时明了，面上却仍旧是淡淡地不着痕迹。待茶水尽了，这才将慕毓仁请进书房。
“老五啊，若我今日不来试探你，你还打算藏到何时？”
“大哥的心思不也是瞒的紧吗？若不是大哥提到了皇姐，我也不敢确定你的心思啊！”
“此事虽然人人心里都和明镜儿似的，但口中却都避讳，你谨慎一些也是对的。这种事，越是在面子上显露出来，就越是危险，将来失败的可能性就越大。只是，你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太深，深到连若晴都看不清楚，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贸然前来找我商议了。”
“我知道大哥和皇姐都是为了我，只是……我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么多年来，父皇的心里偏向谁，母后的心里又是哪个人选，朝堂上的文臣武将推举谁，我心里都是清楚的。然而，结党营私到底是有风险的，加上我掌管兵部，又多次领兵，谁也不敢保证，父皇对我没有起疑心。父皇的年纪大了，儿子又多，他对每个人都是有提防的，只不过，他的心思从不向人展露罢了。”
“老二得了儿子，又是第一个皇孙，再加上他身处的工部并没有太多的实权，父皇自然不会担心他造反。你和老七都立下赫赫战功，朝野之上也是一片支持声。楚伊是若晴的驸马，自然知晓她的心思，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楚伊在暗中布置，那些要求立老七为储君的折子恐怕还不及你的三分之一。”
“树大招风的道理大哥不会不明白，不然……”顿了一下，转身望着墙上的字，“大哥以为，我好端端的告假不朝做什么？”
“好小子，走投无路之时你居然临阵脱逃，传出去谁还会服你？”
话虽如此，慕毓仁的眼神之中仍旧带着些许夸赞，自己的这个弟弟果真是帝王之姿，天子之才。只是，相比较其他皇子，他没有更多的筹码，而天峪皇位的争夺历来残酷，他能不能获胜，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王爷——”
门外传来莲瑶的声音，怯怯的。
“何事？”
“王妃听闻王爷与仁王在书房谈论政务，特意熬了清火的藕粉桂花露让奴婢送来，说是让两位王爷润润嗓子。”
慕毓仁不说话，一脸温和的望着自己的弟弟。
“既然如此，端进来吧！”
莲瑶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将两碗藕粉桂花露搁在桌案上，又蹲身行礼，这才退出了房门。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你的媳妇儿有才华，甚至比你更加深藏不露，有她在你身边，我和若瑶都可以安心。”
“大哥，我慕毓冲即便是得了这天下，也不靠自己的女人，更不要自己的女人牺牲流血。”
慕毓仁端起碗，吃了一口，满足地点点头。不再理会慕毓冲的话，只是安静的享受美食带来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