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伴随着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声,羽箭穿胸而过,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被女人脸上那抹绝美的笑容所吸引。鲜血涌出,染红了胸前大片的绯色衣裙,她的脸色渐渐苍白,气若游丝。
“这……怎么可能?”架在脖子上的匕首一松,掉落在地上,发出“铮铮”的响声,“你……竟下得去手!”
“红颜……牵绊,血……染江山!”女人的身体越来越软,勉强伸出手,似是要抓住他修长冰冷的手指,“用……我的……血,祭奠……你的……江山!”
一笑倾城,沾染了血迹的柔荑重重落下,一声满怀伤痛的喊声响彻云霄……
“不要——”慕毓冲被惊醒,发觉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梦魇,浑身上下皆是冷汗,而庞馨薇还躺在自己的身边安睡,“馨儿——”
低声呢喃着女人的名字,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她安稳的睡颜。如同被搅了好梦的猫,庞馨薇哼唧了一声,翻过身,又寻了一处舒服的位置,唇边还挂着一丝浅笑。暗自嘲弄自己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细心替她拉扯过金杯,却发现了白瓷般的脖颈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红莓。英朗的眉头不觉蹙起,轻轻掀开女人身上的遮盖物,只见浑身上下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甚是吓人。想来是自己昨晚被药性所控制,失了分寸。庞馨薇的身子骨一贯弱得很,今日恐怕要好好休息一整天了。心下自责,却又因为昨夜陪在自己身边的女人i她而颇觉心安。俯下身子,在眉间印上一吻,小心地将自己被女人枕着的手臂抽出,翻身下床。
“唔……”庞馨薇惯是浅眠,被慕毓冲更衣的声音吵醒,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位置,却发现已是一片冰凉,抬起酸涩不已的手臂,将帷帐掀起一角,扯着胸前的锦衾,探出半个身子,慵懒地瞅着男人英朗的背影,“五哥,怎么起得这样早?”
“吵醒你了?”闻言勾唇,回到床边坐下,捞过娇妻软软的身子,宠溺地抚着她柔软的青丝,“时辰还早,多睡会儿吧!”
“可是你还没有吃早饭,还是让我起来给你做饭吧。”
“笨女人!”不轻地点了一下庞馨薇秀挺的鼻尖,“昨夜让你那么辛苦,今天若是还让你跟着伺候我,岂不是显得为夫十分笨拙,都不知晓要体贴自己的娘子吗?”
“你还说!”听他提及昨夜,又透着几分玩笑的意味,不禁红了脸,嗔怒地推搡了一下,“不许你提这么羞人的事!”
“夫妻之间说这些本来也是常事,全怪你自己脸皮薄,有时想想倒也失了些闺房情趣。”
“慕毓冲,你再说便是存心要我难堪,我可是恼了!”
秀气的眉头皱起,整齐的贝齿咬着下唇,庞馨薇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令慕毓冲不禁心情大好,忍不住笑出了声。气恼地捶了一拳在他的胸口,偏过头,不肯再同他玩笑。
“生气了?”试探性地俯下身子,凑到庞馨薇的耳后,轻啄了一下女人小巧的耳垂,察觉到怀中人儿的颤栗,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了,不同你闹了,我去给你烧点热水,再躺一会便起来沐浴吧。”
“嗯!”轻轻点了下头,在慕毓冲起身的时候扯住他的衣袖,灵动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怀疑与担忧,“五哥,昨夜究竟是谁给你下的药?你知不知道,我险些就……”
“是我大意了。”想着昨夜的场景,慕毓冲亦是心头一紧,勾起的凤眸中不禁掠过一丝狠意,“馨儿,还好你没有遇到什么不测,否则我定叫参与此事的所有人挫——骨——扬——灰——”
“不要!”抬手捂住他的薄唇,不住摇头,“我不要你再为了我去杀人,只要你能得到想要的,就算我受伤也不要紧。”
“傻话!”握住她搁在自己唇上的柔荑,眼中杀气褪去,满满的尽是对庞馨薇的宠溺与疼惜,“好好歇着,一会好了我叫你。”
庞馨薇冲着丈夫会心一笑,但那笑容却在他转身的瞬间消失不见。慕毓冲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却没有向她明说。她知道慕毓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考虑,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倘若昨日他身上的药性不是媚药,而是剧毒,自己该如何是好。既然慕毓冲不愿她搅入这场斗争中,那么她会用自己的方式陪在他身边。
“冲儿,昨晚可发生了什么?”
“徐伯伯,既然你来了,想必已经知道了什么。”
慕毓冲一进前厅便看间来回踱步的徐音霁,陆鹤颜夫妇与陆桐坐在两旁,满眼血丝,想来都是一夜未睡。
“冲儿,是我教女无方,是我险些害了你们夫妻,我徐音霁一辈子为皇家效忠,却差点害了先皇最疼爱的皇子!”说着便双膝跪在地上,满脸的悲痛,“冲儿,徐音霁愧对你的信任!”
“徐伯伯,你这是做什么?”慕毓冲慌忙弯腰扶起失态的徐音霁,对上那双有些浑浊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徐伯伯,在我心里,你是你,令媛是令媛,我从来都不会把两个人混为一谈。徐伯伯,我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你多次救了我的命。当年我身中寒毒,性命垂危,若不是你与师父联手,几日几夜没合眼,只怕现在我真得会躺在那座冰冷的亲王陵墓中。慕毓冲虽然生性清冷,心狠手辣,但绝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冲儿,昨日美娘她可是见到你了?”
“是。”想到徐美娘昨日的言行,慕毓冲的双手不禁紧攥成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徐美娘不单见到了我,还对我下了药!”
“什么?”徐音霁一惊,本能地去替慕毓冲号脉,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放开他的手腕,“是媚药!”
“是!”慕毓冲转过身,深邃的凤眸中不带一丝情感,冷的如同千年寒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她不仅对我下了媚药,还打晕了馨儿,将她安置在冰天雪地里,企图活活冻死她。徐伯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的狠毒?”
“怪我!都怪我!”徐音霁重重地叹了口气,禁不住老泪纵横,“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她对你的心思早没有那么简单,我更没有料到,她竟然会……会同皇上搅在一起!我……”
“徐老头,你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能不能不要在一帮小辈面前痛哭流涕?你不觉得丢脸,我还替你臊得慌!”
“陆老怪,你存心同我过不去是不是?”徐音霁同陆鹤颜相交了一辈子,彼此之间都十分了解,他自然之道好友此刻开口是为了开解自己,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令他忍不住回嘴,“我是不会教育女儿,可你自己还没有女儿呢!”
“徐老头,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陆鹤颜听徐音霁在嘴上不肯吃亏,不禁忘了眼前严峻的情形,一心只想着要同他争辩,“若不是你自己整日忙于御圣堂的勾心斗角,会发现不了自己女儿的丑事?”
“爹——”陆桐听见父亲口不择言,忍不住站起身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您到底在说些什么?眼前根本不是您同徐伯伯计较争论的时候,师兄和馨姐姐的安全才是首要问题!”
“是啊师兄,徐大哥虽然有错,但毕竟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你这样说他,未免太过分,这让孩子听见了该怎么想?”
“师父,徐伯伯,你们两个别吵了!”慕毓冲的声音越发清冷,望向众人的眼神中已没了方才的温度,“徐美娘的事与徐伯伯无关,我不会因为此事同他生分。只是……徐伯伯,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去计较这件事,但倘若美娘再帮着皇上为非作歹,再做出什么对馨儿不利的事,我不会再放过她第二次。”
“冲儿……”徐音霁心如刀割,但他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反驳慕毓冲,“我这辈子只有美娘一个女儿,她纵然有错,但我希望你能给她一个机会,一个让她迷途知返的机会。倘若她仍旧不思悔改,再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徐老头,你……”
“陆老怪,你说得没错,是我自己的过错,一心都扑在了御圣堂,这才让自己的女儿闯下这样的祸事来。我们徐家对不住你们陆家,那她与桐儿之间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
“徐伯伯,你……”陆桐听到徐音霁主动退婚,一时间竟不知该喜该愁,“如此一来,实在是太委屈你们徐家了。”
“桐儿,你还年轻,还要帮着冲儿去干出一番大事业,未来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老徐家丢人,不能连累你们陆家一起丢人。我若是顺水推舟,将错就错,那才是真正委屈了自己的知己啊!”
大厅里的众人都不再做声,各自怀揣着心事,望着门外的层层白雪,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