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苑不知,他无心的一句话,却成了慕容家悲剧的导火索。
两个月后,慕容天南已将《昭行家法》熟记于心,但很多地方只可背,不可解,慕容麒暂时亦无法寻得一种解释来令慕容天南明白。
慕容天南便也不急,学了《昭行家法》后,便同慕容骁一起到野外去追兔子和鹿。慕容骁轻功卓越,时常带着慕容天南四处奔跑,久而久之,慕容天南之轻功于同龄人中亦是卓越。
追了兔子,慕容天南又回府跟着慕容清苑练习慕容剑法。不知为何,唯独面对慕容清苑时,慕容天南总练到一半便忍不住朝着慕容清苑撒娇,不愿再练。
面对慕容天南,慕容清苑总狠不下心,只得让他先将慕容剑法一招一式熟记于心,再谈练习。
慕容天南正于正厅之中,认真反复背诵《昭行家法》时,忽见一人走近正厅,却是离家俩月的慕容空。
慕容天南一愣,万没料到慕容空竟回来了。他虽很少见到慕容空,却也知他是自己三伯,便停止了背诵,对慕容空笑道:“三伯回来啦~”
“啊,南儿……你在这做什么呢?”慕容空对着慕容天南一笑。
慕容天南如实回答:“南儿在背《昭行家法》呢!”
慕容空有些意外:“哦?南儿小小年纪,已能背诵《昭行家法》?当真了得,未来必是栋梁之材啊!”被慕容空夸奖,慕容天南嘿嘿一笑,颇显得意。
“南儿,家里……其他人在吗?”过了一会,慕容空面露些微尴尬,问慕容天南。
慕容天南指着后院方向,道:“爷爷爹爹他们都在家呢!”
慕容空微微点头,伸手轻抚慕容天南头顶,道:“南儿乖,三伯去找他们。”说罢便步入后院。
他刚入后院,远远便望见慕容昭与凌鹤云正并肩于后院悠然走动。
他朝着二人走近,在距离约莫有五步远时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上身匍匐在地,语带哭腔:“不孝子空,特地回府求爹惩罚!”
他突然发声,令慕容昭与凌鹤云惊了一惊。二人回头,眼看着慕容空正伏在地上,态度诚恳至极。
慕容昭目光冰冷,一挥长袖,重新背对着他。“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爹!空儿真的知错!”慕容昭如此决绝,令慕容空身子一颤。
他额头在地上猛敲两下,不顾额上冒血,高声道:“空儿误入迷途,却不知返,是空儿一错也!
空儿放不下过去仇恨,同二哥敌对,是空儿二错也!
空儿公然同爹与四弟顶嘴,是空儿三错也!
爹,空儿真心悔改,求爹不要赶走空儿!”
慕容昭耳闻其言语态度之真诚,难免动容。
他转过身,看着伏在地上的慕容空,问道:“你……真的知错?”
慕容空答:“千真万确!求爹再给空儿一次悔过的机会!”
看着慕容空态度如此,凌鹤云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她对慕容昭道:“老爷,空儿能找出自己的错处,便是难得。他是我们家人,我们不能将他抛弃在外……咳咳咳……”
她说到后面,忽然吹过一阵风,令她身子发冷,忍不住咳了几声。
慕容空一惊,忙从地上站起,脱下自己外套盖在凌鹤云身上。凌鹤云看着慕容空额上磕破的地方,颇为心疼,手握着慕容空,轻声道:“好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回来就好……来,云姨娘给你上药。”
慕容空有些腼腆地一笑,“嗯”了一声。
看着慕容空,慕容昭心中感慨。他脸色终于缓和许多,走近慕容空,道:“你那件外套……你云姨娘洗好了放在你柜子里的,一会便拿来穿着吧。”
慕容空眼眶瞄了一圈红,点了点头。
“三……三哥?你回来了?”后院东侧,慕容麒同慕容骁、慕容清苑一同走出,一眼看到慕容空,三人都是一愣。慕容麒恍惚一阵,不觉发声。
慕容空亦是看到三人,尤其看到慕容清苑时,他面色骤然发白。慕容清苑自是注意到他看着自己,他走上前,道:“空,你回来了。”
慕容空身子止不住颤抖,过了许久,他方才有了动作,朝着慕容清苑走了两步,忽然双膝跪下,头深埋着。“二哥……之前对你太过无礼,对不起……二哥,我错了……”
慕容清苑沉默片刻,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令慕容空惊讶。慕容清苑看着他,淡然道:“无妨,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是我兄弟,空。”
慕容麒亦笑道:“三哥,你总算回来了。”慕容空看向慕容麒,慕容麒面上浓郁的倦色令他心头一沉,他知他这四弟为他的事费了不少心神,顿觉惭愧。
“抱歉……四弟,我让你费心费神了整整六年……”慕容麒摇头,一笑带过。
“哈哈,小空子可算迷途知返啦!”慕容骁大喜,一拍慕容空的肩膀,“今晚看来要不醉不归啊!”
慕容空笑道:“今晚,请允我先自罚三杯!”四兄弟聚在一起,相顾大笑。
看着时过十二年终于重聚的四人,慕容昭与凌鹤云以及后从镜岳堂走出的叶弦月相视一笑。
之后从正厅跑来的慕容天南直接扑入四兄弟中央,要四人一起抱。
慕容王府之内,好不热闹。
晚间宴席上,慕容空主动罚酒三杯,并一一为父亲与兄弟斟上酒。
叶弦月亦不示弱,同众人畅饮。叶家女儿豪烈若男儿之风范,尽显无遗。
酒足饭饱后,慕容昭欲与慕容空多谈谈,以免他再入歧途,遂告知凌云鹤,子时左右准备一碗醒酒汤于镜岳堂,免得误了翌日之事。
父子二人于镜岳堂畅聊许久,慕容昭愈发欣慰,总算慕容空终于回头,不致令他心生遗憾。
近子时时,窗外忽然闪烁着奇异的七彩光芒。慕容空见着一惊:“爹,快看!那是什么?”
慕容昭自亦看到,那光芒出现之诡异,令慕容昭下意识地以为是敌袭,忙同慕容空一起奔至窗前查看究竟何人所为,却又寻不得半个人影。
“只见光不见人,真是故弄玄虚!来者究竟意欲何为?”父子二人看了许久,也未看出异常,慕容空甚觉不耐。
慕容昭目光始终停于窗外,神色肃穆,对慕容空道:“不可大意,空儿。为防万一,去把你娘叫——呃!!空……儿…………?”
一道冰冷寒光,自慕容昭背后穿过其心脏。
慕容昭不可置信地欲回头看向刺穿他心脏的慕容空,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停止了呼吸。
慕容空漠然拔出长剑,刺目血珠划成一道死亡弧度,映着他雪一般冷的目光。
他挥去剑上热血,冷冷看着慕容昭无力倒于自己身前。
“哼,这就是开创世家时代的慕容昭?不过如此。”慕容空发出一声狞笑。
他步至床前,叶弦月还在沉睡。她虽性格豪放,酒量却是极差,三两杯便被灌倒。
慕容空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齿缝间渗出冷言:“叶弦月,若不是你……还有慕容昭,我姨娘又怎会自杀?你们都去死吧,去黄泉路上……向我姨娘磕头赔罪吧!”
他目光闪过杀意,映着窗外那奇异光芒,一剑深深刺入叶弦月的心窝。叶弦月没发出一个声,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归于黄土。
他厌恶地甩开叶弦月沾在剑上的鲜血,并脱去撒了些血渍的外套,扔在叶弦月的脸上。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慕容空知定是送醒酒汤的凌鹤云,便匿于门后,待凌鹤云推门而入,他忽的自门后闪出,右手死死捂住凌鹤云口鼻,左手握剑,贯穿凌鹤云胸膛。
凌鹤云手托碗碟尽皆落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慕容王府上空,开始渐渐布上血腥阴云。
镜岳堂与永安居只一墙之隔。镜岳堂中的异动,惊醒了慕容麒与紫沁。慕容麒有些担心地起身下床,不小心弄醒了紧靠着他熟睡的小天南。
慕容天南揉揉眼,看到慕容麒准备离开,他忍不住问:“爹爹……去哪儿啊?”
慕容麒回头看向慕容天南:“镜岳堂那边似乎有奇怪动静,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准备去看看——”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团火光自窗外飞入,直冲向慕容天南。
半躺于慕容天南身侧的紫沁见状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南儿快逃!”同时用力将慕容天南推下了床,她自己被那火球击中。
那火球若一张大口,自头到脚完全吞噬了紫沁。紫沁的惨叫声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慕容天南的耳膜。
亲眼看到娘全身烧了起来,慕容天南脑中一片空白,既而哭喊大叫:“娘!娘——!!”他想也不想便跑到紫沁身前想救她,却不防窗外又飞进来数个火球。
慕容麒脸色惨白,他已无力救妻子,眼看着火球似宣告着死亡一般冲过来,他拔出藏于床头的鹤云剑便将那些火球悉数弹开,却不料那些火球四处乱飞,没一会便化作一片火海占据了整个永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