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慕容家与杨家争斗不断,为免让杨凤艾暴露在杨家视线内,慕容和近几日为她安排的任务,大多都距离城镇不远,且内容简单。
两个时辰后,杨凤艾打败了今日的第三十只妖怪,取下妖怪的一片鳞片并用火炙烤至现出一些黑,而后贴身戴着以对慕容和证明自己的战绩。
一想到自己可以有理有据地让慕容和跟自己单独玩一天,她走路都变得轻快许多。
她刚将那鳞片放入胸前衣襟中,忽然感觉身前一颗粗大树干后似有异光闪烁。杨凤艾心中好奇,小跑到树干后面,偷偷探出头看究竟是什么,却被映入眼中的景象惊愕。
那是四五个凌乱排布着的类似洞口一样的东西。洞内只见一片混沌,像盛满了黑色的浆液,逆时针旋转着,看得杨凤艾头皮一阵发麻。
她顿时认出,这便是此前与慕容逝同那猴精战斗时,她找到的妖洞。她不由得咂咂嘴,手握着铁环,心道:“居然还有这些洞口,看本公主把它们烧个精光——这个也可以当成战利品回去给靖的吧,可是……怎么留下证据呢……”
她小脑袋瓜里正一边想着,一边凝聚火焰于掌心,脚下小心地走近距离她最近的那洞口后面。站定身子后,她将火球直接扔出。那火球一碰到洞口,便似碰到冰雪一般,瞬间消融。
“咦?都不留点东西给人家当证据吗?”眼看着化为虚无的妖洞,本想以此居功的杨凤艾顿时有些失望。然妖洞数量甚多,她并无暇去多想,又连续扔出几个火球,轻轻松松地便清除了视线内所有妖洞。
处理完了妖洞后,杨凤艾顿觉这妖洞数量较之以往,好像有些多了。
“这么多妖洞……会不会有点危险啊?”她口中念念,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回去告诉慕容和一声,两眼又瞟到不远处又是一个妖洞,她手心顿时腾出一圈火球,朝那妖洞缓缓移动。
从杨凤艾的角度看过去,那妖洞只有一个边框。她突然觉得不对劲,因那个妖洞在颤抖着,还有妖水溅出,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杨凤艾心惊,连忙收了火球,躲在一棵大树后小心观察。
紫色的妖水忽然大量涌出,就似有什么要破水而出一般,伴随着阵阵水声,自那洞口处突然爬出来一个人模人样的妖怪。
杨凤艾大惊,那妖怪的模样让她脸色发白。“这……这是妖怪吗?怎么跟人差不多?”
她不敢再去多看,将自己全身都藏在树后,半点大气也不敢出。
她耳闻那妖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大约并没有发现她。
又过了一会,杨凤艾感觉那妖怪脚步声快要听不见,若此时自己跟过去,彼此之间的距离应该不至让那妖怪发现自己,便从树后走出,顺手破坏了那个妖洞。
她不再似最初那般害怕,心下反倒是生出好奇,倒想看看这人形妖怪从那不知通往何处的洞里钻出,是要去做什么。
她便心中仔细念着慕容和平日里教她的追踪技巧,一直保持着和那妖怪的距离不被发现,悄悄跟踪上去。
这一路跟踪不可谓不久,自杨凤艾开始跟踪起,未过午时,到如今日头已偏西,也不见那人形妖怪究竟要去往何处。
杨凤艾一路上已不知破坏了多少妖洞,那妖怪似是毫无所觉一般,这令杨凤艾心里忍不住便想着:“我把它来的路都毁了,它都不担心自己到时候回不去吗?真是笨蛋!”
更奇怪的是,这妖怪始终不急不缓地向前走,中途没去一个城镇,也没休息,更没有去抓了路人当午饭晚饭吃掉……
也不知那妖怪是何方神圣,竟不知饥渴疲惫,杨凤艾这一路跟下来,除了吃掉为完成任务所备的干粮以外,便一直空着肚子。
时间一长,她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肚子发出的咕咕叫声,让她一度害怕被那妖怪听到。
“肚子好饿……唔,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这是哪……”抬头望着烧红的天,杨凤艾叫苦不迭,“早知道它什么事都不做,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回江都城先跟二哥哥他们说一声呢!算了,找个就近的地方,坐马车回去好了。”
想到这,她便开始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像落脚处的轮廓,却不想还未找到一个目的地呢,背后冷不防地冒出一个似男人声音,吓杨凤艾一大跳。
“真没想到,时隔千年,竟还能见着伊炎姬。”
“谁!”杨凤艾大惊,猛然回头,却发现之前一直跟踪的那人形妖怪,此时竟站在自己身后。
她忙退后两步,手握铁环,警惕地盯着那妖怪。“你——你是怎么跑到本公主后面的?”
那妖怪只一勾嘴角,看似文质彬彬,却让杨凤艾觉得他的笑容颇为妖邪诡异。“呵,略通传送术罢——伊炎姬,已不记得在下了吗?”
杨凤艾上下打量他一眼,两眼瞪大,道:“你谁啊?本公主可从来不认识一个妖怪!”
“在下洞冥,婧美大人麾下长老,曾被伊炎姬您……重伤过呢。”妖怪洞冥貌似文质彬彬,右手托着心口,朝着杨凤艾行了一礼,却在落下最后一个字时,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寒芒,“可谁承想当年那不可一世的伊炎姬,如今却变成如此弱小,真是让人嗟叹……
千年时光,可真能改变许多东西啊!”
杨凤艾眉头一蹙,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伊炎姬……你是不是认错人啦?”
“怎会认错?那火焰的气味……让在下一直心心念念的火焰,即便过了千年,在下也不会认错!”洞冥忽然咧开嘴,露出一排发着森寒光芒的尖锐牙齿,眼中凶光更甚,“天可怜见,如今伊炎姬早已不复当初,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他声音愈加低沉狰狞,似黑夜中的嘶吼。
话音落下,他隐遁了身形。一道紫色光芒不知从何处闪过,击中杨凤艾的后颈。杨凤艾毫无防备,被这一击给直接敲晕了过去。
洞冥立于原地,居高临下,抬起下巴睥睨着昏倒在地的杨凤艾。此时残阳已逝,天色暗下,洞冥的双瞳却开始发出紫色亮光,右手指尖上,紫黑色的雾气闪烁不定。
“如此弱小……若不是亲眼见着那附着红莲凤凰之灵力的火焰轻易吞噬了扉,在下可真不愿相信她是那个伊炎姬啊……也罢,不重要了。”
他缓缓蹲下,右手五指尖贴着杨凤艾后背心口处,紫色双瞳的光芒愈盛。“只要取了你的心脏,将其吞噬,红莲凤凰的灵力便归在下所有了。”
他一边说,五指尖一边融入杨凤艾后背,似探入水中一般。他手刚伸进去,杨凤艾便被背后那致死的痛惊醒,惨叫一声。
“好痛!你……你这个混蛋!在干什……什么?!”杨凤艾清楚地感觉到那洞冥把什么东西插入了她的后背,直指她的心脏,顿觉心脏狂跳。
洞冥只淡淡一笑,道:“千年前,你重伤了在下,令在下耗费八百年修为才终于恢复。在下不过是……来报仇的。”他口中说着,那手渐渐埋得更深。
没一会,杨凤艾便清晰地感觉到心脏被手一样的东西握住,这才知道那是洞冥的手。
她害怕到了极点,忍不住呜咽出声。她手心极力运转灵力召唤出火焰,却被洞冥一只左手摁灭。
洞冥发出极轻的笑声,在握住了杨凤艾心脏的一瞬,他便好似胜券在握一般,不禁内心雀跃。
“咻——!”他却不防,一道幽绿色弧线划过他的眉心,险些便中了他的双眼。洞冥大骇,慌忙将手从杨凤艾体内用力扯出。
因他扯出时,未完全松开自己的手,导致杨凤艾的心脏被他的手牵扯几许,让杨凤艾不论是后背,还是心脏,都痛到极点。
杨凤艾感觉自己的心脏整个儿朝背部移动了一段距离,后背的痛觉像是被人以刀插进又拔出般,无法言喻的痛楚让她再次惨叫一声,骂了一句“混蛋”,便又晕了过去。
不过一会,洞冥便清晰地感觉到眉心那道伤似在腐蚀着往他双眼处蔓延,他心惊道:“糟了,是毒!”
他抬起右手,以他如刀般的利爪,将受伤的那一片眉心肉剜掉,大量血量喷洒而出,落在杨凤艾的背上,须臾间变作一团乌黑。但洞冥并未因疼痛而发出半点声响。
他听到有极轻的脚步声在快速逼近,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而自己打的算盘也不得不放弃,只好恨恨带伤离开。
来者走到洞冥适才所待的地方,先取回射出的毒匕,再收了发着紫色毒气的左手,而后回头看向那倒在地上的杨凤艾。
天已暗下,她却已清楚认出那是本已死亡的杨凤艾,心中一惊。“——果真是小公主?她还活着?”
冷玫戴上皮手套,忙伸手探了探杨凤艾鼻息,确定她还活着。她又检查了一下杨凤艾全身,背上心脏位置有一片诡异的凹陷,像是曾经被什么重物压得变形般。
如此诡谲的伤,看得冷玫眉头紧锁。她将杨凤艾扶起,背在背上,飞速地朝着西南方向的一个小村子跑去,那里有能通往大兴城的驿站。
等冷玫将杨凤艾送至大兴城映晖堂时,天已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