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慕容逝不再去研究那摩罗西国王的外貌,慕容青峰抬手将面具揭下来,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他对慕容逝提议道:“哥哥,你如果对这些中土之外的国家感兴趣,就算去不成,也可以让小竹带点相关书籍给你看嘛~”
紫竹连忙点头道:“对对对,下次我给你带几本来。”
“好。”慕容逝笑了笑,但因慕容青峰提到了“书籍”,他脑子里猛然想起什么,便变了脸色对着慕容青峰,“青峰……我和爹爹一去大漠就将近一个月,你这伤还没好?”
慕容青峰浑身猛地一颤,强笑道:“对啊……你看,小竹都担心我,都不让我随便跑呢!”
慕容逝两眼微眯,道:“随便跑是不行,但是动脑子应该问题不大吧?在我和爹爹去大漠前的半个月,我就给你布置过《四七言句》的背诵。这都一个半月了,你背到哪了?”慕容青峰一听到“四七言句”四个字,脸上瞬间刷上一层白。
“明天,我要抽查你。要是你连‘残叶落梦梦无声,梦人却醒’都没背到,等着屁股被我打开花吧。”慕容逝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就决定回君兰居休息一下,只留下一脸生无可恋的慕容青峰和偷偷嗤笑的紫竹。
夜深,沐浴过后,慕容逝正准备歇下,窗外的晚风忽然掀起他桌上的宣纸,露出最下面的那张画着白发女孩的画像。一看到那画像,慕容逝立时便想起,自己这段时间都未曾和林沐雪有过书信来往。他连忙在桌前坐下,挑了一张澄心纸,就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在澄心纸右上角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一直以来,因并不知其具体名姓,是以他都只称呼林沐雪为“雪儿”。而末尾处,他给自己落名为“小柿子”……
自小到大,慕容青峰的学业功课都是慕容逝在给他布置。慕容逝深知这段时间发生事情太多,自己都有些懈怠于监督弟弟完成功课。是以自大漠回来后,每天早上,慕容逝便严厉监督慕容青峰完成他布置的功课,他自己也会给自己布置一些功课,同慕容青峰一起完成,然后检查慕容青峰的成果如何。
就好比那四七言句,那天过了之后的第二天,慕容逝检查慕容青峰背的如何,慕容青峰因趁着慕容逝不在,加之中途发生太多事,一直偷懒没背,结果导致慕容逝抽查时,他连慕容逝最低要求的一半都没背到,被慕容逝用剑鞘狠狠打了五下屁股,并罚抄《四七言句》五遍。
因慕容逝的严厉,尤甚慕容天南,使得慕容青峰在家里独独怕他这个哥哥。不敢去顶撞慕容逝,怕挨打,怕抄书。
某日,慕容逝正在检查慕容青峰抄写的《四七言句》,弟弟那难看得似鬼画般的字迹,看得慕容逝真想把抄写纸张撕个粉碎扔他脸上。
他预备去峰峦居把弟弟抓起来,经过通往中院的门口时,他忽然瞥见慕容天南站在劲松堂外,正在听一个草木兵说什么。他看到那草木兵一说完,慕容天南脸上顿时露出失落的神情。
等那草木兵离开,慕容逝暂且放下收拾弟弟的打算,连忙朝慕容天南走近。“爹爹,又出什么事了吗?”
“逝儿?”慕容逝一出声,顿时引起慕容天南的注意。他微微一愣,转过头看向慕容逝,其手中还抱着慕容青峰抄写的《四七言句》,“没事,只是有些在意你那师兄的去向。”
慕容逝有些奇怪,问道:“咦,爹爹竟不知师兄人在何处?”
慕容天南点了一下头,长叹了口气,道:“我让草木兵去你师兄故乡查探,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我有些担心……”
慕容逝问道:“师兄的家乡在哪里?”
慕容天南并未回答慕容逝的问题,只因他一直在思考着爱徒下落一事。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逝儿,这两日,家里大小事务暂且交给你来替我处理。我想去一趟江南,亲自找找那孩子的行踪。”
慕容逝倒是毫不犹豫便接下这活:“好,爹爹去吧,逝儿会把您的事情都处理好的。”
慕容天南听了,心中稍安,抬手轻抚慕容逝的头顶。“晚些你替我告知你娘一声,我今日恐不会回来。”
慕容逝连连点头,道:“嗯,但愿爹爹能找着师兄。”
同慕容逝道别后,慕容天南牵了马厩里的一匹通体漆黑的、脖子上挂着一枚小玉牌的骏马,朝着江南飞奔。
那马儿脚程远胜普通的马,不过半日,慕容天南便到了杭州城。
十年前,他曾到西湖边的一处小渔村中,偶遇了他那爱徒,因看中其资质,遂将其带出村,在慕容王府里悉心栽培。不过半年时间,这孩子的成就便已然超乎慕容天南的预料,这让慕容天南十分珍视他。
孰料那之后不久发生变故,慕容天南受了重伤,夙然也因受到极大刺激而伤了身子,此后再也难以受孕。他那徒儿因擅岐黄之术,便尽其所学,治好了慕容天南的伤和夙然的病痛,之后,他因挂念自己的娘亲,便回到了位于江南一带的故乡。
他已记不太清那小渔村的具体所在,毕竟那村子只是他当年无意中见着,只记得那小渔村在西湖边,距离杭州城有些近。他下了马,朝着客栈方向走去,迎面走来一个店小二。
那店小二搓着双手,看着慕容天南服饰,立马认出了他。他点头哈腰地问道:“哎呀,这不是慕容家主吗?真是荣幸!要进来吃顿饭吗?”
慕容天南看向那小二,先是拒绝了小二的邀请,随即问道:“不——我想知道……这附近是不是有一个依湖而成的小渔村?”
小二笑眯眯地一点头,道:“有的有的!从杭州城东出去,沿着一条羊肠小径一直往里,直到能看到西湖了,就能看到那小村子啦!”慕容天南顺着小二所言望向杭州城东,心下明了,转头对小二道了一声谢,便骑上黑马朝城东而去。
按照小二所言,慕容天南沿着那条小路朝着山内走。那小路蜿蜒曲折,加之慕容天南本就急于找寻爱徒下落,顿时丧失耐心,看清小路指引的方向,离开小路横穿过去,不一会,他便望见了西湖一角。
再往前走,位于一处高地上,慕容天南能清晰地望见那依偎着西湖怀抱的小村子。
他骑着马又走了快有半炷香时间,方才走到村子门口。一到那门口,往昔的记忆便清晰起来。这的确便是十年前他找到他那爱徒的村子。慕容天南翻身下了马,牵着缰绳缓缓朝村内走。
较之十年前,这村子有几处像是翻新修整过,但大体和慕容天南记忆中并无太大差别。循着记忆,慕容天南找到徒弟曾经的住处,发现那里变成了一片空地。他以为自己找错,又重新找了几处,最终才确认他并未找错,而是他那徒儿所住的地方已然不在原处。
“这位公子,您找谁?”慕容天南忽然听到有人问他,转过头,便看到一个身穿灰布衫的妇人挎着竹篮,目光噙着一些疑惑地看着他。
慕容天南忙朝那妇人拱手道:“啊,在下……来找一个名叫林远智的孩子。我记得以前他是住在这,怎么——”
那妇人一听“林远智”三字,有些吃惊地多看了慕容天南两眼,竟觉得分外眼熟。“你找阿智——啊,您不正是当初将阿智带出村的那位大人物吗?”
慕容天南一听这话,也多看了妇人两眼。原本极其模糊的记忆中,约略翻出了一个影子。“你……似乎是当时住在林家隔壁的……萧连氏?”
妇人萧连氏笑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