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峰带回的消息,惊动了尚在江都城帮助叶兰两家做搬迁工作的慕容天南和紫箫。
待两家安定后,二人翌日一大早便骑着快马飞奔回到了慕容王府。
将马送回王府马厩后,慕容天南脚下如生风一般,大步行至正厅。
他刚跨入正厅大门,慕容逝与慕容青峰兄弟二人正好从后院行至正厅。父子三人相对而立。
“我听说了阿智的事——峰儿,消息属实吗?”慕容天南声音中带着一些焦急。
慕容逝沉声道:“青峰已经调查了慕容家境内所有符合林姑娘所言的世家,均无所获。”
慕容青峰连忙接过话头,补充说道:“对啊,还有那些中立世家……虽然都是小世家,但只要是三品以上的世家,我都调查过一遍——
啊对了!我还调查过所有慕容家境内的各大帮派,都没有师兄的下落。”
“那其他三品以下世家呢?可曾有与阿智有所来往?”紫箫眉心拧成了坚硬的疙瘩,他本站在慕容天南身后,闻言抬步绕过慕容天南行至兄弟二人身前,“哪怕只是见过他一面亦可,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慕容青峰思索了一下,道:“唔……是有,尤其是那些中立的小世家,好几个家主都说,曾经还承蒙师兄关照过一段时日。
师兄是医者嘛,经常四处行医,那个赖家主有一双老寒腿,师兄一出手就给他治好了。我找到赖家的时候,赖家主一个劲的说师兄的好呢——”
“你昨天怎么不说这些?”慕容逝双目圆睁,带着些微怒意瞪了慕容青峰一眼,似是不满于弟弟隐瞒如此重要之线索而不提。
哥哥的大骂声吓得慕容青峰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他缓缓转过身,看着哥哥一张发怒的脸,讪讪道:
“哥哥,别、别生气啊……你昨天又没问我这个,我就忘了说。那些人……他们只是见过师兄,但是不知道他人在哪,所以我就没说。”
“可是那些家主初见师兄时,定然会问其名姓与来历,难道师兄都闭口不谈吗?”慕容逝皱眉道。
慕容青峰摇头道:“赖家主说,他第一次见到师兄的时候,师兄只说自己是医者;另外一个中立世家柳家家主也有幸得师兄相助一次,师兄又说自己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士——
不过因为见过师兄的人,对他评价都不错,所以时间一长,师兄就有了‘侠医’的称呼。”
紫箫心生疑惑,道:“若是如此,那阿智理应在中立世家之间……不说声名显赫,至少小有名声,他们又岂会不知他从何而来?”
慕容青峰道:“他们问过——至少赖家主为了治好老寒腿,和师兄相处时间长一些,他问过师兄来历。
师兄只说,自己是一个闲人,喜欢到处跑到处玩,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他们都是中立世家,师兄说是什么,他们也就听在耳朵里,不会再多问了。”
“如此说来,此事甚是棘手。”紫箫不禁托腮沉吟,“阿智的言语扑朔迷离,我们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在杨家。
若是,也不知他究竟在杨家做什么,是否与杨家有直接的关联。他如此来去无踪,捉摸不定,如今,我们也不知从何处去寻他踪迹。”
听罢几个晚辈所言,慕容天南吐出长长的一口气,道:“……如此,我们只得盼着竹儿能从楚家口中问出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慕容天南一提起楚家,慕容青峰便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怕地扫了一眼慕容逝。“啊?楚家真的有线索?我……我所有中立世家,唯独楚家没去找……
但我想着楚家离沐雪家乡那么近,师兄怎么可能十年都不回家——”
慕容天南叹了口气,道:“你所想亦是不差,便是当初我去江南一带寻阿智下落时,得知他不在家中多年,也未曾想过去寻求就近之楚家帮助。”
“那为什么突然又要让小竹去楚家找线索?”慕容青峰奇道。
原来此前林沐雪提出这些线索时,慕容青峰并不在场。
慕容天南道:“从沐雪那孩子口中得知,在阿智离开前,他曾频繁尝试接触楚家……行为异常,让人在意。而获取这线索的对象,便是楚家主的妹妹。”
“哦?那挺好的啊!小竹和楚小姐关系一直好,她肯定会带来好消息的!”慕容青峰对紫竹可谓是充满了信心。
父子二人对话时,慕容逝始终沉默不语,只一直在反复思索着早些时候慕容青峰的话。弟弟的描述中,让他关注到另一个方面。“……有些奇怪,师兄似乎……在回避什么。”
“逝儿,何出此言?”他一开口,慕容天南便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问道。
“师兄为何绝口不提自己来历?难道在中立世家势力范围内,也有让他忌惮之人吗?这显然不合常理。”慕容逝以手支颐,细细分析,“我倒是有一些猜想,爹可看看是否合理。
第一个猜想,师兄是以‘师父的徒弟’这一身份,在慕容家境外调查何事,但又担心自己‘慕容天南弟子’身份让杨家人知晓,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是以闭口不谈;
第二个猜想,师兄已然倒戈杨家,因何事而在中立世家附近活动,担心自己行迹败露,会惹恼您,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或者说,是怕毁坏了您的名声,是以不愿明言他的身份。”
慕容天南沉默片刻,隔了一会,他脸色变得灰暗,因经慕容逝如此分析,他心中已然猜到一个答案,而那答案,并非他想见到的。
“……若照峰儿调查出的结果,阿智不在慕容家境内,亦未曾在中立世家范围内有所逗留,那么……他便是在杨家境内,并且是——以叛徒的身份……”
说到最后,尤其言及“叛徒”二字时,慕容天南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他双手握成拳,骨头劈啪作响。
自慕容天南周身隐隐溢出的愤怒,失望,绝望,让慕容逝眉头微颤。父亲消极的情绪,让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朝着父亲走近数步,低声道:“爹……您莫要想得太过,这只是逝儿猜想……还有第三种可能,那便是师兄早已处理了手中要事,因眷恋江湖,则四处云游,以天地为家,才会如此说,也未可知。而且……对师兄,您比逝儿要更了解一些。”
慕容天南闭上眼,思绪却并未因慕容逝所说之第三种可能而静下心来,反倒渐渐变得杂乱,让他无比烦闷。
紫箫忽然开了口,字句铿锵有力,惹得慕容天南抬眼看他。“我信他,表叔。虽然箫儿只在幼时与他接触少时,但他心灵干净剔透,我却真切实意地感受过。相信当初表叔亦有所感,才会破例收他为徒。”
紫箫的话,如拨云见日,消除了慕容天南心中烦闷,让他不禁扬起嘴角。
紫箫对林远智的信任,可谓如一张薄纸般经不起推敲,且可谓无凭无据,可他偏就信了紫箫所言,或者说……在他内心深处,是保留有对这徒弟的信任的。
他紧皱的眉头也松开许多。
“嗯……记得沐雪此前曾言,他有一件大事需要处理,并且同他与我一同离村有关——”
慕容天南喃喃低语,念及“与我一同离村”六字时,他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让他脸色登时大变。
“难道……难道那孩子是……不会、不会的……他怎能做如此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