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黑夜，来的很早。
唐宁下了班，驱车到医院时，天已经是深蓝色的了。
她停了车，直接往康复科走去。
下班前她先给蔡婆婆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有事，会回去的很晚，所以不会回家吃饭了。
本来给蔡婆婆打了电话，她还想给小娟再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个病房的。
结果电话挂断，手机没电关机了。没法，唐宁只能先来医院的康复科，再问前台小娟的病房。
跟着路边的指示牌，唐宁很快就到了去往康复科的岔路口。
她刚要转弯，迎面走出个人看着她怔住了。
唐宁也抬头看见了那人。
克里斯。
他怎么在这？
唐宁这样想时，也这样直接问了出来。“克里斯，你怎么在这儿？”
克里斯看见唐宁，表情明显顿了一下。
他微微抬眸，看到了什么，很快神色如常的道：“我来看病。”
“看病？”唐宁问，“你怎么了？”
克里斯笑了一下，指了指旁边的指示牌说：“你说呢？我有什么病，你知道啊。”
唐宁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岔路口往另一边，是耳鼻喉科。
她的表情凝重了些，对，克里斯的鼻子……
唐宁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克里斯苦笑着摇摇头。
“不行。”
唐宁心里的凝重又加重了些。
“其实我早知道不行了。”克里斯突然开口说道，“毕竟这些年，我不是第一次寻医了。但我心里老有股执念，就想看看万一过一段时间，它自己会不会有点变化了，又可以了呢。”
唐宁张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句话。
她太明白克里斯心里的痛楚了。
如果是她，大概也接受不了从此再也闻不到的事实。
她声音微低，苍白无力的对克里斯道：“克里斯，别难过。”
克里斯盯着唐宁，又说道：“唐宁，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那么，还是上次我说的话，现在依然奏效。”
唐宁盯着克里斯说不出话。
加入克里斯在的公司，从厉廷琛的公司辞职。
她不可能这样做。
“对不起克里斯。”唐宁一字一句的说。
“如果你也把我当朋友，那就别为难我。我也不会问你为什么要在CN调香部放一个你的间谍。”
克里斯听着唐宁的话，表情变了变，但很快他嘴角勾起，笑着说：“你知道了？”
“嗯。”唐宁承认道。
“你知道是谁吗？”克里斯问。
唐宁抿了抿嘴，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能看清克里斯明亮的蓝色瞳孔。
她说：“我不知道。”
她本来以为自己知道了。
但和江妙相处过之后，又觉得自己不知道了。
“你不想知道是谁吗？”克里斯又问。
唐宁头颅微微抬了抬，反问他：“你会告诉我是谁？”
“不会。”克里斯笑着回答。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是谁。
他目光沉了沉看着唐宁，从前蓝色瞳孔中一直弥漫的热情和光，早已一点点熄灭了。
克里斯叹息着说：“唐宁，看来我们做不了朋友了。”
唐宁浅笑一下，没有说话。
克里斯又感叹道：“唐宁，我以为你会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没有站在任何人那边。”唐宁道。
她也很惋惜痛心克里斯的鼻子受伤，也很感激他当年对她的赏识。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克里斯的变化。
他变得让她不认识。
他在厉廷琛的公司放间谍，而厉廷琛，曾经还是他很好的朋友。
虽然厉廷琛也许也有错。但在事实真相没有明了之前，克里斯的这种变化，终究让唐宁接受不了。
克里斯对唐宁的话笑了笑，意义不明。“那既然这样，我们大概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人是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
他开口说道：“那我先走了。”
“再见。”唐宁没有挽留，沉默的说。
克里斯笑着，也说：“再见。”
然后他大步一迈，和唐宁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