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被江妙吼住，房间里有片刻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唐宁才语气轻柔的开口。
“江妙，我承认，说把香水交给你负责，最后却发布了我自己调配的香水，这一点我骗了你，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但关于我对你的那些赞许和夸奖，却全都是发自我内心的。没有半点假话。”
“你骗人！”江妙红了眼，大声冲唐宁吼道。
她说着话，声音有些哽咽了。
“我闻过你调的睡美人了，那比我调的好太多，我感觉的出来！我的鼻子不会骗我的。”
唐宁听到江妙的话，一时之间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让她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语气无比真诚的对江妙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调配的比你好呢？江妙，两种香水哪怕主香调一致，它们的类型也会有差别的。”
“如果两种香水都不是一种类型的，你怎么能区分哪个比哪个好？”
“也许有人喜欢偏什么味的，但有些人又会喜欢另一种风格的。”
“就像，优雅的女性更喜欢成熟的味道，而青春的少女却更喜欢活泼的味道。同样是香菜，也会有人喜欢吃，有人却极度厌恶，你明白吗？”
江妙在唐宁的话中，慢慢变得没那么激动。但她垂着头，胸脯依然起伏剧烈的呼吸着，又好像变得有些沉默，不作回答。
唐宁盯着江妙，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又接着说道：“江妙，你记得，冬日系列才开始选方案那会儿吗？”
“所有人都一头倒说唐柔的更好，你却坚持选择我的方案。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江妙的思绪跟着唐宁的话语陷入回忆。
她当然记得，她说了什么。
唐宁一点点说出当时她的话，“你说，唐柔的方案难度更大，且大众的接受度并不好。考虑到大众的喜爱偏好，才觉得我的方案更好。”
“你当时可并没有说，不选唐柔的方案是因为配出的香水难闻吧？且你也承认了，她的方案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和太难了，不是吗？”
江妙想起当时的那些事，更沉默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没错。
但两款香水到底哪个更好，这确实是能闻出来的。
跟类型无关，只单成品香水味来说，哪一个更好，只要一闻，就能高下立判。
而唐宁也知道，江妙没有因为她这短短几句话就想通。
人一旦开始自我否定，就会被困在一个死角。
无论别人说什么，再如何鼓励，只要自己想不通，不肯走出来，那任力气多大的人来拉，都没有用。
唐宁想起江妙从前说的那些话，语气悠长的说：“江妙，我当时是真的被你惊艳到了。”
“不是因为你一个人敢站在我这一边。”
“而是你反驳唐柔的那些话，句句分析到位，字字在理。”
“你的头脑清醒，思维缜密。你能结合公司和市场，快速分析出一款香水的问题和优点。这一点，是很多调香师做不到的。”
“调香师除了要会调香，还必须有良好的审美，和明锐的观察力。只有知道大众对香的偏好，和香水对公司的影响，才能做出最完美的香来。”
江妙定定的看向唐宁。
这个理论，她是第一次听到。
因为从成为调香师那一天开始，就不断的有更高阶的调香师告诉她，你只用做一件事，对香水敏感，做出最好的香水。
但什么样的香水，才是最好的香水？没人知道。
而现在，唐宁给了她答案。
江妙豁然开朗，想通了。
没有一款香水，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它。
一个香水适合什么人，什么人就会喜欢它。
做出大众更为能接受的香味，且赋予它价值和意义，那它就是成功的香水。
而珍妮丝说，她拥有这样的判断力。
那是不是说明，她还算个合格的调香师？
江妙的戾气如抽丝一般一点点消失。
唐宁感觉到了。
她其实不打算逼江妙。
她道：“江妙，你不用现在就答应跟我回CN。”
江妙一怔，没有想到唐宁回突然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