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儿，兰止儿。”
趟过满是污泥的水，任由水蛭攀爬到他的腿上吸允，百里夜颤抖着手抚上了兰贵妃的脸颊，指尖划过兰贵妃曾经对他巧笑倩兮的唇，眼泪顿时从他的眼里溢了出来。
“夜哥哥，你是我的盖世英雄，今日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人啦！”
“夜哥哥，你不要听他们胡说，你一点也不卑贱，在止儿的心里，你是最高贵的人！”
“夜哥哥，你不要哭，大娘只是睡着了，她一定会醒的。”
“夜哥哥...止儿封妃了，你放心做你的事，我陪你。”
兰止儿，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个跟屁虫。从小到大，只要他跟着娘去念夕宫，她一定会缠着自己跟在后面跑，叫她干什么她都愿意，就算让她替自己杀人，做自己的暖床工具，她都愿意，就连他让她勾引皇帝，做皇城的细作，她也毫不犹豫的去了。
她在他的眼里应该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复仇和可以随意发泄的工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痛？
“夜哥哥，你当真要止儿喝了这碗药？”那天，她那双祈求的眼神重新浮现在眼前，百里夜抚着兰止儿的手一颤，膝盖一沉，缓缓地跪了下去。
若她没喝那碗药，若她还有那个孩子，若她...
是不是她就不会死，她还会一如既往的陪在他的身边，无论他对她有多坏。
百里夜不知道原来心被撕扯的感觉是这样的，闭着眼，颤抖的抱住兰止儿的腰，百里夜痛苦的嘶吼，“你说过，你会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真是好笑，你让她爬上龙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着喊着让她陪你。国师大人，你可真下作！”棕白冷眼看着百里夜的忏悔，喉咙发出哈哈哈的声音，一字一句就像是匕首狠狠插在百里夜的心上。
“止儿！”颤抖的声音从胸腔一字一字的发出，百里夜不去听棕白的任何一个字，双手碰到她被锁住的手腕，脸上一怔，双手摸索着将绑着她的绳索就要帮她解开。
绳索紧紧缠绕在兰贵妃的手腕，百里夜怎么扯也扯不开，额头涌出细密的汗，但百里夜再不肯放弃一步，跪着走到石柱的后面，双手掰开绳索，俊朗的脸凑上，张开嘴用自己的牙齿去撕咬。
棕白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百里夜竟然会做出这样低贱的事，神情一愣，随后笑的更加诡异大声。
绳索终于断开，百里夜轻轻地将兰贵妃从石柱上放下来，趟过水将兰贵妃平稳的放在怀里，紧紧抱住。
曾经的山盟海誓还在眼前，但怀里的人，却已经不再会朝他笑。曾经他践踏她的真心，所以，她现在是在惩罚他，是吗？
“左使，别让兰贵妃白死，这笔账，你还要和宓曦好好清算。”淡雅娇媚的声音打破寂静闯进百里夜的耳尖，百里夜一惊，下意识偏头，掌心却被塞进了一把浮尘，“你应该亲眼看着宓曦上路。”
白纱随着洞外的风轻轻的扬起，棕白霎时间打了激灵，闭上了嘴，惊恐看着从门外缓步进来的云纱，压住了眼里的恐惧，闭上了眼。
他没有忘昨日云纱当着他的面洒在喜鹊脸上的毒水，那顷刻间见白骨的毒水闻所未闻。面前这个女人，手段之毒辣，令人胆颤。
“亲眼。”百里夜握着浮尘的手在摇晃，低下头单手紧紧抱着兰贵妃，忽然感到一阵温暖，百里夜赫然抬头，嘴巴张了张，没有开口，被白布遮着的脸隐隐透着激动。
“是，亲眼，用兰贵妃的眼。”地牢响起短刀从锦秋身上抽出的声音，云纱轻轻将短刀放在地上，葱葱玉指轻轻按住了百里夜发颤的指尖，悠悠道，“我相信贵妃也一定愿意亲眼看着杀了她的凶手上路。”
“大哥，不要。”百里轩小小的身子忽然扑了过来，见到百里夜手里的刀惊叫。
云纱眯眼回头，剪水般的眸子泛起一层杀气，手腕刚刚抬起，百里夜一巴掌打在了百里轩的脸上，怒喝道：“若不是你用面具强行恢复东主的内力，宓曦早已被我杀了，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云纱，就拜托你把他送回去。”百里夜冷冷的拿起了匕首，云纱眼里的杀气渐渐散开，点了点头，抱起了百里轩。
另一边，宓曦跟着青松走进僻静的树林，沉默的看着站着笔直，神情肃穆的暗影，心开始慢慢安定。
“殿下。”青鸾走到宓曦身边，恭敬的唤了一声。
宓曦点点头，走到十一人暗影的面前，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唇角蔓延开一丝弧度。
这是她目前最大的保障，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给任何人！
“娘们你等等老子，走那么快干什么，明天我们又不需要应战!”被落在身后的青松嘟嘟囔囔的跑了过来，抬头看着青鸾嘿嘿直乐，伸出右手大拇指给了个结结实实的表扬。青鸾眼角一抽，看变态一样的目光看着青松，默默地站到了宓曦的身后。
宓曦回头对青松看了一眼，目光冷然，青松迅速正色，跑到前排站好。
“谁说你们不需要应战，明日起暗影分为三组，一组守在皇城武试场维持秩序，一组保护陛下安全，剩下的一组，遍及整个皇城，盯紧出入官员，发现西凉人或是任何与西凉勾结的人一律关押。”宓曦冷冷的声音响在寂静的黑暗，一双眸掠过青松，青松鼓着嘴想反驳，一抬头，只见一束月光透过摇曳的树影打在宓曦的身上，一身月华，满目冷清，纱裙随风浮动，恍惚间仿佛看见被锁月宫的玄女，令人无端心悸。
“青岩兄长，三组如何安排就拜托给你了。”宓曦转身，对最为稳重的青岩道。
青岩郑重点头，“统领放心。”
“暗影做事我自是放心，王力之事，宓曦多谢各位相助。”缓缓弯下了腰，宓曦的声音响到耳底，暗影众人面面相视，急忙抱拳。
青鸾要扶宓曦起来，宓曦对青鸾微微挥手，直起身，宓曦冷声道：“明日之后，宓曦还望与诸位相互扶持，应对西凉之难！”
转过身，宓曦转身离开，青鸾跟在宓曦身后，视线从青松身上扫过，对上他抛来的媚眼，打了个寒颤。
青岩警告的瞪着他，青松伸出手重重打在青岩的肩膀上，视线落在宓曦冷肃的背影上，挤眉弄眼道：“娘们心真大，现在不去练练武功，跑来布置这么多。老大哥，这刚死里逃生，这么虚，她能打的过那个天之骄女么？”
“统领自有她的打算。”青岩拍开了青松的手，声音含着笑。
青松闻言一怔，诧异的看向青岩，从他进暗影开始就没见青岩如此服一个人，况且娘们来之前他还是暗影无名有实的统领。
“她一定可以。”青松看了一眼宓曦，脸上划过坚定。
曾经，那个人也如此自信，宓曦是她的女儿，也绝不会输！
“噼里啪啦”
黑压压的天骤然打下一道惊雷，大理寺地牢亮起耀眼的白光，一阵不适涌上，惊醒的宓曦抬眼，一缕妖香传入鼻尖，身子一颤，一偏头，一个冰凉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