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浓,半柱香后竟已经下起了小雨,微风带着雨打在养心殿的奏折上,随行伺候的成公公连忙把窗户关上,手还没关严实,被从窗户闯进来的人吓一跳。
“陛下,那些人自尽了。”青松对成公公眨了下眼睛,跪在地上对皇帝禀告道。
威仪慈祥的脸扬起预料之中的笑,手腕挥动,在朱批留下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抬头对成公公道:“让端王入宫。”
“奴才遵旨。”成公公瞪了青松一眼,恭敬的走出养心殿,顺手关上了殿门。
“这些人倒是忠心的,不过,他们以为死了,朕就不能用他们?呵。”唇角扬了扬笑,皇帝伸了个懒腰,撑着头看向青松,随意问道:“朕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至少十日不见人影,去哪了?”
听着正事的青松被这神转折吓的张了张嘴,眼珠子转了一下,嘴巴却憋了回去。
皇帝一看他这样子,脸上浮现一层无奈,冷声问道:“卫翎又惹了什么祸子?”
“呃...惹祸也不算。”青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瞅了一眼阴森的皇帝,估计要是不说今夜他得去陪那群自杀的人,咽了咽口水,硬撑着道:“五皇子缠着娘们,啊不是,宓统领为师。现在跟着宓统领在城西边的树林里学着呢。”
“简直胡闹!”青松话音刚落,皇帝呵斥一声,皱着眉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顿了一下,忽然转过头问道:“你说跟谁?”
“宓统领...但是也不算,五皇子不知道统领的身份,统领戴了面具。”青松想了想,接着道:“属下偷听,五皇子好像是打算学会了教训宓统领。”
“哦?这倒像是朕那蠢儿子做出来的事。”皇帝挑了挑眉,看着外面的天,忽而展了笑,“也好,让她好好训训他,说不定还能有点作用。这几日你不用来了,盯着那边,别出什么岔子。”
“属下,可不可以不去?”青松犹犹豫豫的摸着脑袋,想着青鸾凶神恶煞的样子,撇了撇嘴。
头顶一道凌厉的视线压了过来,青松打了个激灵,连忙站了起来扒拉窗户,“我去,这就去!”
此时,城西边小树林响着一阵哀嚎,卫翎蹲着马步可怜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宓曦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拍在掌心,瞅了他一眼,扬起手在他的小腿上抽了一下,冷声道:“肩膀挺起来,嘴巴闭上!”
“师傅,我已经站了足足两个时辰了,什么时候可以歇歇?”桃花眼沾满了泪珠,黑眸星光点点的对宓曦瞧着,娇艳的唇瓣微微嘟起,委委屈屈的比女人还要娇羞。
眼角抽了一下,宓曦也不搭理他,顾自坐在树下瞟了他一眼,“基本功都没练扎实,还想要歇息?”
“那我不要歇息,我想学你对战黑雾蟒的那套武功可以吗?”说起那套身法,卫翎到现在都眼睛泛光。
宓曦抬眼对他瞅了一眼,回道:“不行。”
干脆果断,没有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卫翎撇了撇嘴,刚要开口被宓曦一道目光盯了回去。
卫翎小腿渐渐打颤,一口银牙咬碎了还在撑着,宓曦看了一眼,唇角勾出一丝弧度。
脑中忽然想到半月前,那个妖孽教她轻功的时候,那时候他看着什么都不会的她,是什么感觉?
怎么会想起那个混蛋?
摇了摇头,将思绪从脑子里甩了出去,抿了抿唇,唇上的软刺激的脸上越来越烧,索性环着手闭上眼,再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小雨淅沥沥的打在树叶上,卫翎眼睛一直对她瞅着,眼见雨水滴在她身上,蠕了蠕嘴,小声道:“师傅,在下雨,你这么睡会着凉的。”
“那我们现在回去?”缓缓睁开眼,宓曦作势就要起来,惊得卫翎差点摔在地上,连连摇头,“不不不,你继续你继续。”
瞥了他一眼,宓曦重新坐回去,靠在树干上闭目。树林外的人家起夜亮起了灯,暖黄色的光依稀照在她的脸上,黑色的羽睫投下一层暗影在小巧的鼻子上,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沾湿贴在眼角,恍惚间似飘渺的仙女落入凡尘,美的戳中他的心脏。
“师傅,你的脸...”惊讶的发现师傅脸上标志的刀疤消失不见,卫翎张了张嘴,却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将声音咽了下去。
倚靠的树干微微一松,宓曦蓦然睁开了眼,视线跟随那红色的影子直至黑夜,眯了眯眼。
贺兰香?
她跟着自己做什么?
沉思间,树林中又走出一人,宓曦手掌扬起一丝白烟警惕站起,来人露出真容,卫翎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
“五皇子,您别闹了,太子命您回府。”冲宓曦握了握拳,左岭丝毫不给卫翎逃跑的机会,伸手对准卫翎的脖子砍了下去,在宓曦淡漠的视线中将晕倒的左岭扛在了肩上。
“左统领对皇子的态度,倒像是对自己儿子。”收了内息,宓曦拍了拍手,讥讽的看了一眼左岭。
瞅着肩膀上沉甸甸的“猪肉”,左岭打了个颤——他可没这么大儿子!
气氛忽然有些凝滞,左岭等了一会,见宓曦迟迟没有要为昨日把他拿下的事向他道歉的意思,只得自己开口道:“您护着赤练宫东主的事,既然太子不追究,我也便算了。只是希望宓小姐没有忘记您和太子的合作关系,若是日后有些人危急太子性命,我希望宓小姐首先想到的是保护太子。”
这也不枉费太子对您的袒护。
默默地将这句话憋在了心里,左岭抬起头看向宓曦,沉声道:“太子请您东宫一叙。”
扛着的身子大腿打在了他的身上,左岭趁机锤了一拳左岭的屁股,随后敛去窃笑的表情,让宓曦跟上。
左岭的话说的严重,宓曦心思一沉,眯眼问道:“出了什么事?”
“太子只说若你和五皇子在一起就带你去一趟东宫,至于什么事,我也并不清楚。”左岭回着话,眼神看着宓曦,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被左岭这口气弄得浑身不舒服,宓曦拧着眉问道:“看你这样子,倒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深沉装的差不多,左岭瞅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担心的是我自己...明日是禁卫军统领竞选的日子,统领当久了,还真有点担心被人挤下去。”
“怀着这样的心思去应对对手,你首先就输给了自己。”嘴角微抽,宓曦清冷的眸含着淡淡的嘲讽,不再搭理左岭,翻身跃上枝头赶去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