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说，那名侍女是奉你的旨意去的？”卫冷烨弯腰的弧度越来越大，手掌撑着半边脸深深地看着卫傲，卫傲魔瞳一凛，磕头道：“是！”
“殿下！”宓曦眼皮一跳，连忙出口，却被卫冷烨抬起的手打断，对上皇帝那一双恶趣味的眸子，宓曦嘴角微抽。
皇帝这是想做什么？
“那你告诉朕，你命人去水牢，做什么？”皇帝冷沉的声音听起来总带着其他的意图，卫傲却没有丝毫察觉，眼底划过坦诚，低头回道：“儿臣救驾来迟犯下大错，后更没有查出谋反真凶令南盛处于危难视为大罪，请父皇降罪！”
“降罪？”卫冷烨的眸底登时划过冷意，看着卫傲的眼睛缓缓浮现几分叹息。
这个儿子永远这样，南盛比他自己更重要，只要关乎南盛，哪怕付出什么他都不在乎。同时他不愿欺骗，却也不愿妥协，因此，他选择直接认罪。
敛了眼底的情绪，皇帝沉着眼盯着卫傲，冷冷道：“哪怕朕卸了你的太子之位，你依旧承认那侍女是奉你的旨意，整件事只与你有关？”
“是！”卫傲的回答干脆果断，端王震惊的看向卫傲。
他竟然可以为宓曦做到这个地步？
欣喜还没有染上眉梢，端王却猛地陷入了一双划过暗芒的魔瞳里，耳边只听卫傲低沉森冷之声砸下，“哪怕儿臣不是太子，任何人也休想谋害南盛一分一毫！”
这声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霸凛，风扬起了他暗金色的长袍，如同无尽黑海卷起的涛浪令人无端感到压迫，宓曦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卫傲，心底翻腾的情绪渐渐缓了下去，看着卫傲为南盛撑起铠甲的背影，唇角轻勾，轻轻地冲他磕了一个头。
对上卫傲的视线，一股寒气冲上后脑，端王强撑着笑回已卫傲。
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皇帝重重的放下手坐直了身子，显然已经兴趣缺缺，“端王，大理寺卿，太子说他是为了调查宓旭晅背后主谋派遣的侍女调查，这解释可够分量？”
“这...”大理寺卿与江侍郎，程大人面面相视，这分明是陛下给太子想的借口，吃不准皇帝的意思，三个人连忙跪下，附和道：“太子为南盛一国储君，关心此案调查真凶情理之中！”
听完大理寺卿的话皇帝没有过多表情，而是将视线转向了端王，冷声问道：“端王，你认为呢？”
“皇兄身负一国荣辱，提审宓旭晅理所应当。此事，是儿臣失职。”端王优雅磕头，压下眼底的阴霾，脸上添着一分歉疚，对卫傲道：“此事是皇弟调查不明，还请皇兄莫怪。”
卫傲脸色冷然，只对端王颔首示意，皇帝随意的摆了摆手，百无聊赖道：“都起来吧。”
暗金的衣袍摇曳，宓曦的面前忽然多了一只手，抬头去看，卫傲冷硬的一张脸正对她看着，魔瞳倒映着她的脸，意外的柔和。
“太子，哥哥...”宓千雪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双手赫然无力跌倒。
威风八面的太子哥哥竟然对宓曦...
“陛下！哪怕那侍女不是宓曦派来的人，但她和贺兰香关系密切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宓可琼见着太子都要扶宓曦起来，眼睛登时红了起来，犀利指控，一口咬死宓曦就是此案的真凶，“字迹可以刻意改变，那张密函，就是她和西凉白家勾结的证据，请陛下明察！”
气氛陡然因宓可琼这句话陷入了僵持，皇帝态度不明，太子却显然站在宓曦那边，此次事件疑点重重却又每个证据都指向宓曦，大理寺卿第一次觉得如此头疼。
僵持间，皇帝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狭长的双眼幽幽的扫在宓曦的身上，状若无意的问道，“朕南盛国的公主如何和西凉白家的女儿，牵扯不清？”
阴冷的风灌在宓曦的身上，宓曦背脊猛地一僵，她能察觉到皇帝的态度已经和方才的玩笑截然不同，他在正视这个问题——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和众多的牵扯！
空气蔓延着难言的压力，宓曦垂眸正思索如何回话，一道声音刮在空中，“宓家夫人乃白家之女，贺兰香自然与宓家姐妹相识。”
一抹红色赫然出现在眼前，随着宓曦诧异的视线，贺兰香挺直腰板跪在皇帝面前，冷声道：“臣女参见陛下！”
端王掌心一直拨弄的扳指赫然滚落，脸上无法维持优雅，阴沉的对她看着。
“是她！就是她！”宓可琼见到贺兰香身子猛地一颤，抢在贺兰香下一句之前声嘶力竭的指控，“她就是白家的女儿，也是和宓曦共同策划这一切的主谋！陛下，您快把她抓起来！”
“放肆！”大理寺卿看着太子的眼色，重重的拍下了案板，命人对着宓可琼的脸猛刷一巴掌，“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行了！”皇帝的脸上已经浮现了怒容，大理寺卿连忙命人退下，低头不敢再说话。
瞥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人群，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贺兰香，问道：“你就是贺兰香？你明知朕在抓你，怎么还敢出现？不怕朕让你有来无回？”
轻轻的抬起头，贺兰香直直的看向皇帝，摇了摇头，“深闻南盛陛下宽宏圣名，臣女今日只是说明真相，臣女不怕。”
“哦？真相？究竟有何真相？”皇帝伸了个懒腰，慵懒的靠在龙椅上敲了敲手指头，“你说，朕听着。”
深吸了口气，贺兰香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咬着牙，目光柔柔的看着阴森的端王，唇边绽开一抹笑，对皇帝一字一句道：“其实整件事都是臣女一人所为，和他人无干！”
皇帝瞥眼看了一眼惊异的端王，勾了勾唇，双手搭在腿上，身子前探盯着贺兰香，“哦？你一个人做的？所以你的意思是，宓曦没有密谋造反，宓旭晅没有刺杀朕，这些事都是你一个人搞出来的，宫廷围捕的那些人是你的人，这一切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是！”贺兰香看着端王，重重点头，“这一切，都是臣女一个人做下的！”
“你胡说！你作为西凉人特意跑来南盛谋反做什么？你就是和宓曦关系好，包庇宓曦！”宓可琼疯了一般尖叫，贺兰香猛然回头，目光犀利，“若说关系亲近，你的母亲是我的姨，该是你我更亲近才是！说包庇就更奇怪了，我与宓曦加起来不过见了四面不到，连熟识都说不上又从何说为了她包庇？”
“那你为什么要谋反？你说啊！”宓可琼伸出手恨不能扑到贺兰香的身上，宓宏双目恼恨的看着宓可琼，掌心浮上一层黑烟——贺兰香认罪，他们都会被释放，这个女儿，他真想一巴掌打死她！
掌心渐渐扬起，就在关键时刻宓千雪冲上去拦下了他，“父亲！”
恨恨的收回了手，宓宏对上皇帝阴测测的眼神，猛然一惊，低下了头。
“为什么谋反？”贺兰香忽然愣住，视线下意识的看着端王，瞥见端王幽深警告的眸子，眼睛一闭，一滴泪砸到了地上，低声道：“因为南盛害死我的亲姨白兰，所以，我要替她报仇！宓旭晅是她一手养大的儿子，听到我得计划自然愿意帮忙。”
“什么？”猛然听见白兰的名字，宓可琼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红着眼呆呆的看着贺兰香，“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竟然是为了娘展开的造反。”一下子笑出泪来，宓可琼垂着头嚎啕大哭，像个疯子一般，“娘，你听见了，有人为你报仇了，有人为你报仇了！”
看着宓可琼发疯的样子，贺兰香一时间五味杂陈，大理寺卿缓过劲，案板敲在桌子上，厉声问道：“大胆贺兰香，你谋反之心显著，还不老实交代！”
“这一切都是臣女一人所为，白家只是受我蒙蔽！造反一罪罪行当诛，请陛下治我一个人的罪！”贺兰香苍白着一张脸重重磕在地上，这一认罪，贺兰香必死。
宓曦清冷的视线直直的落在端王复杂的脸上，唇边划过讥讽。这样的男人，贺兰香，你值得为他这么做吗？
周身气息越来越冷，衣袖的飞镖刚刚落在掌心，她瞬间被一只手拽了起来。扣住了飞镖，宓曦警惕的看着拉她起来的人，却见卫傲松开了她的手，神魔的脸划过可疑的红晕，宽厚的手捏了捏手腕，冷声道：“手僵了。”
“......”
难道，从刚才他要拉她起来开始，一直到现在，他都保持着一个姿势？
宓曦嘴角微微抽搐，向卫傲点头道谢，试探的看向皇帝，却见皇帝的眼神正巧落在卫傲和她的身上，眼里还夹杂着一闪而过的恶劣，“贺兰香，既然你说全都是你做的，那么这封密函，又到底是不是宓曦写的？”
刻意提到了宓曦的名字，宓曦深吸口气，又再度跪了下去。
贺兰香并没有看到皇帝顽劣的表情，一双眼静静地看着宓曦，脑里闪过白纱落泪的脸以及宓曦和东主的亲密，嘴巴一时顿住，眼里划过挣扎，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不是，那封密函并不是宓曦所写，宓家，也并没有人和白家勾结。”
“你说谎！”清丽婉转的声音重重的在台下响起，宓曦心头一怔——香姨娘！
“何人说话？上到台前！”大理寺卿厉声质问，当着宓宏惊疑的眼神，香姨娘缓缓跪在地上，磕头道：“民妇洛青璃，状告民妇之夫宓宏书写密函勾结西凉，意图，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