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沙滚滚,马蹄声响,只见达格心一把抓住飞扑过来的卫翎,拖到了白马的马背上,一整套马术行云流水,潇洒非凡,令人经不住叫好。
宓曦皱着眉看着达格心逮着卫翎贴在马背上,卫翎的性子,定然不会那么安分。
果然,宓曦的念头刚刚升起,卫翎张口就在马背上咬了一口,马匹吃痛受惊,一声马鸣,狂躁的甩着身子,将达格心和卫翎都给摔了下来。
“小心!”
程大人远远地看着经不住叫了出来,江侍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贼眉鼠眼的瞅着卫傲。
他怎么觉得太子看的不是五皇子而是站在树影下的朝阳公主?难道,那日陛下赐婚,太子是真心想要朝阳公主做太子妃?
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江侍郎若有所思的点头,最后脸上带着看戏的笑——皇后想让西凉格格做太子妃,为太子争夺西凉的支持,但太子却极端厌恶西凉,中意无权无势的朝阳公主,这件事可就有意思了!
“你居然咬白马,你简直禽兽不如!”被马匹甩到了地上,达格心愤怒的抬手要揍卫翎,卫翎不甘示弱的吐了嘴里的马毛,张牙舞爪道:“我怎么不如你了?你个丑八怪,是不是脑子不好,要是脑子不好,让这匹马对着你的丑脑袋瓜子踢一下,让你开开窍!”
卫翎恶言恶语的对达格心嚷嚷,达格心脸蛋被气的通红,“啊!”的叫了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卫翎扑了过去,“看我不咬死你这个王八蛋!”
“吁!”
白马本就受惊,忽然被达格心这么一吓,惊魂未定,抬起蹄子对着达格心重重的踏了过去。
“啊!”
达格心惊恐的看着白马越来越近,死死地咬住了牙,闭上眼,身子忽然被一股鸡屎味笼罩,眼前赫然一黑,一抹炙热的身子将她扑到,在地上转了一下,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马蹄。
“吁,吁!”
久久等待的痛楚没有袭来,卫翎回过头,桃花眼里猛然浮现锐利,瞧见白马被一只白皙的手稳稳地抓住,锋芒刹那间隐去,露出玩世不恭的模样,欢喜叫道:“师傅!”
抓着马蹄的手忽然一顿,宓曦诧异的看向卫翎,却见卫翎瞧见她撇头,看清她的脸,欢喜的神情顿时变成恶声恶语,“怎么是你这个丑女人?你来干什么?本皇子不要你救!”
原来他并没有认出她。
宓曦闭了闭眼,松了口气,随后狐疑的看了卫翎一眼,但又觉得方才那寒气必然是幻觉,摇了摇头,一甩手将白马松开,手背靠在白马的眼睛上,白马委屈的叫了一声,乖乖的站在了一边。
“你...谢谢。”达格心躺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将她护住的男人,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达格心方才看清卫翎的脸,墨发黑瞳,俊朗安逸,招人恨的桃花眼隐约带着认真,虽然灰红色的衣服带着一股鸡屎味,但却莫名的给她安全感。
没想到,这个混小子仔细看看,长的还是不赖的!
“谢?你谢她?这个丑女人还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呢,就她的恶毒心肠,说不准就把人!”桃花眼猛的放大,不可思议的指着宓曦。
宓曦眼眸眯起一丝危险,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掌心浮出一层淡淡的白烟,幽幽道:“怎么,你想尝尝被揍的滋味?”
“我可是皇子,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打我!”卫翎嫌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话虽这么说着,但不断瞟着宓曦手心白烟的眼睛出卖了他,满是泥土的脚尖踢了踢达格心的鞋,没好气道:“你不会傻了吧?这丑女人在这,你还不快走!”
卫翎脚上的泥巴块一块块的溅到达格心的绣花鞋上,看着心爱的鞋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达格心咬着牙抬头,死死盯着卫翎,心里方才对卫翎升起的那点英雄形象顷刻倒塌,嘴巴撅着带着一身戾气顺着卫翎指着的方向重重的回头,她到想看看到底是谁让混小子这么害怕!
结果头一转,看见宓曦似笑非笑的脸,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几乎是下意识的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捏住裙角将自己邋遢的鞋子藏起来,咳了一声,小脸通红道:“战,战之女神。”
“战之女神?”卫翎站在旁边听到达格心这种称呼,惊的差点嘴巴都合不拢,表情怪异的看着达格心,就像看一个傻子。
“你给我闭嘴!”达格心急的咬着牙张嘴朝卫翎的方向咬了一口,牙齿碰撞在空气中,看起来极为可爱。
卫翎摸了摸鼻子,脸上的笑一闪而过,嘴巴到底给闭上,只是两只眼防备的瞅了一眼宓曦,双手撑起来和宓曦保持两臂距离。
瞪了一眼夸张的卫翎,达格心扯了扯自己的裙子,对宓曦轻声道:“谢,谢谢你。”
“这是我该做的。”冷淡的声音看不出宓曦的情绪,宓曦拍了拍手,对达格心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随后站起了身,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白马,沉声道:“这匹白马性格温顺,若不是吃痛不会做出如此事,若有可能,还请格格饶它一命。”
达格心抬起脚走到白马的身边,犹豫的朝它伸出手,白马迅速将自己的脑袋塞到了达格心的掌心,达格心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对宓曦重重点头,“被我骑了,它就是我的马,我一定会保护它的!”
“那我还被你骑了呢。”卫翎小声的咧咧,达格心声音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脸蛋有些红,卫翎没有接着他的话说,只抬起眼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一抬头瞥见宓曦警告的眼神,打了个寒颤,鼓足气势道:“趁我现在心情好没空找你报仇,你赶紧消失在本皇子的面前!”
“你现在,能面对鸡了?”清冷的双目落在卫翎怀里露出来的红色羽毛,宓曦的脸上溢出了几分笑,那是鸡冠上才会有的毛,想要得到它,必然要与公鸡正面对峙。
卫翎随着她的目光看见自己胸口掉出来的毛,连忙将羽毛塞回去,从鼻子里哼道:“这世上除了我师傅,就没有本皇子害怕的事!鸡?那只有被我吃的份!”
“怂包!”达格心的声音默默地飘了过来,卫翎声音一顿,挤眉弄眼的盯着她,达格心哼了一声,心里却浮出淡淡的酸意。
她不喜欢看见混小子和战之女神聊的这么开心。
“这里既已无事,宓曦便退下了。”弯了弯唇,宓曦站在两人中间,越发觉得自己多余,看了一眼四周,青岩的影子露了出来,宓曦略微点头,转身便走。
“快点走,快点走!本皇子看着你就烦!”卫翎赶小鸡似的声音焦急的出来,宓曦脚步一顿,眯着眼回头,卫翎迅速换了方向,手掌收了起来,乌黑的眸划过几分笑,宓曦转身走至夜色。
达格心静静地看着宓曦走到树林深处,声音轻轻的重复:“宓曦。”
这个名字,可真有气势。
宓曦,听起来可真像伏羲,是创世之神,人族之祖,那样令人耀眼的存在。
这样优秀的女人,所以那个邪肆的男人才会那么喜欢她吧,就连南盛的太子殿下,似乎都对她另眼相待。
夜风呼啸,练武场尘沙飞扬,走在树林里,宓曦的脚步忽然停下,皱着眉回头,一男一女狼狈的骑在白马上朝练武场中央疾驰,而在那尘沙滚滚中,却走来一个曼妙的身影。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这是映入眼帘的女人的脸给人刻画出的诗句。娇媚如宓可琼,冷艳如宓千雪,神秘如云纱,端庄如皇后,却都没有走来的女人令人震撼心悸。
黑色的云烟纱从身上嚣张扬起,曼妙的身姿随着百官惊叹的视线缓缓现身,风声停歇,来人伸出藕臂将头上金色的发钗拿下,乌黑的发瀑布般落下,一双眼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在她的身后,随行跟着一儒雅男人,气质如兰,声音温和,白色锦衣刚一出现便令人如沐春风,优雅如此,便是与之常见面的百官也不得不惊叹。
再度跪在地上,百官磕着头齐声道:“微臣参见端王殿下,参见端妃娘娘!”
夜风越来越盛,宓曦忍不住抱紧了澹台炎的紫袍,回望着练武场,两双慑人的眼眸一前一后对她投来,宓曦的心猛地一惊,清冷的眸溢出森冷。
端妃,端王的母妃,白兰亲姐,以母亲之尊号冠与皇子的王位称号,这位端妃,深得皇帝宠爱。
“西凉格格,这匹白马,骑的可好?”温浅的声音分明是方才牵出马匹之人,端妃扶着达格心从白马上下来,手触到卫翎时厌恶的缩了回去。
刚刚撇过头,她的面前竖起了一把银枪,眉梢一挑,轻笑道:“怎么,殿下如今要和本宫动手?”
左岭拿着银枪冷冷的对她看着,卫傲魔瞳严肃而森冷,“端母妃,扰乱宴会秩序本殿可以不和你追究,但你方才,如何称呼本殿的皇弟?您可知罪?”
“五皇子?殿下是说那句畜生?”端妃扬起掌间的黑纱,漫不经心道:“做错了事就跑,放着功课跑去宫外,与一群乞丐厮混,甚至霸刀伤了宓将军的女儿,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难道不配那两个字?”
“端母妃,在本殿面前,还请自重!”卫傲低醇的声音含着隐忍的怒火,左岭的银枪更近了一步,端王白色的锦衣落在左岭的银枪上,猛地使劲,银枪应声而碎,面对卫傲狠历的眼眸,端王的脸上划过几分儒雅的笑,“本王不认为区区一个臣子,可以对本王的母妃兵器相待。”
“上下尊卑,还请太子明白。”端王的声线含着冰冷,端妃悠哉的站在端王的身后,歪着头看着眼神躲闪的卫翎,艳红色的唇嘲讽勾起,冷笑道:“这畜生小时偷过本宫糕点,被本宫训了一顿,如今连看本宫的胆子竟都没有。”
“端母妃,那时卫翎尚小,不知轻重,且您早已表达过原谅,何须一再对他侮辱。”卫傲铁臂冷冷伸出推开端王,拿起地上的银枪尖头,竖起朝向端妃,猛地扬眉,眉眼间的弧度带着轻蔑,魔魅的声线冷冷响起,“儿时本殿记得端母妃说过,语言的侮辱比身体的疼痛更伤人,但其实端母妃您错了,当本殿这把银枪戳进您胸口的时候,你就能明白究竟哪个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