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宓崇武话一出口满堂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震惊的看向宓宏,宓宏整个人愣住,错愕的对宓崇武问道,“宓正与我,并非亲兄弟?”
“可是,可是分明当初娘生下了弟弟!我与宓正一直都一同生活。”宓宏的大脑一片空白,喃喃道:“难道当初苗疆术士说的都是真的,你一直在骗我,我不是你的儿子!”
宓宏抚着自己的胸口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愤愤不平的指着宓崇武,仰起头哈哈大笑:“难怪,难怪你一直这么偏心!难怪你永远都看不上我!”
“嘭!”
狼牙棒转着铁钉对准宓宏的嘴巴狠狠刷了过去,宓崇武周身笼罩乌青内息,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突破云层的限制炸开一道白光,宓崇武缓步走进宓宏,扬起手怒喝道:“逆子!你流着宓家的血脉,当着宓族忠烈满门,怎敢说出这种话!”
“那也就是说,宓正不是你的儿子?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宓宏擦了擦嘴角的血,漆黑深邃的眼里迸发恨意,朝宓崇武大吼道:“那你为何要对别人家的儿子这般偏心!”
宓宏双目充血,满眼不甘。哗啦啦的阴风灌入祠堂,祠堂角落小小的牌子掉了下来,宓崇武的脸色骤变,扬手将它捧在手里,眸光堆积着寒气,看向宓宏的视线冷的可怕,“因为,他本不叫宓正,因为,真正的宓正,早在三十年前,就被你烧死了!”
“你,你说什么!”紧紧盯着宓崇武手里的木牌,宓宏的心跳的猛烈,脑仁骤然炸开,一段已经被他深深锁在黑暗里的记忆喷涌而出。
“宏儿,你想起来了吗!那天的一切,你想起来了吗!”
宓崇武手里举着手里的木牌,仔细去看,上面赫然刻着吾儿宓正的字样。
“噼里啪啦!”
地面接连炸开几道惊雷,宓宏惊声颤抖,随着宓崇武的逼近,宓宏不断的向后退,双眼充满恐惧,“不,不是,我没有!我没有!”
“你还在撒谎!”宓崇武逼近宓宏面前,扬手重重甩了宓宏一个耳光,威严的眼里蓄满泪水,颤抖开口,“当年我带你与正儿去拜祭你的母亲,为了方便,我只是把供奉的檀香交给正儿拿一下,你就对正儿大打出手。我为了平息你的怒火,去找住持再要一捧檀香。”
“只是离开了一炷香,就一炷香的时间。等我回来,大殿已经燃起熊熊烈火,而你,你站在火光之中,手里拿着点燃的檀香扔在正儿的身上!火光熊熊,我去救你们出来,你竟推开我拉着正儿冲入了火光!那时我才发现,你是要活活烧死正儿!”
宓崇武额头青紫,脸上布满沧桑,忆起往事,他依然胸口憋闷,悔恨加重,“那时你才几岁?你才四岁!四岁你就对你的亲弟弟下此毒手,更为了烧死正儿,宁愿自己一同赴死!这样的歹毒心肠,你让我如何待你!”
“你说我对你不公,那你可知,我每每面对你就会想起正儿的脸!我几次想要杀了你,但想起你仙去的母亲,我做不到!”宓崇武闭紧了眼,捂着心口,“你知道我为何要对离儿的父亲好吗,因为他让正儿有了全尸,也救了你的命!”
宓崇武嗓子一疼重重的咳嗽,血迹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他却仿佛没有丝毫发觉,接着道:“他是庙里的小和尚,初次见他胆小怯懦。但是就是这样的他,在你危急关头将你和正儿从火海里拖了出来,甚至为此,后背烧出了大半的疤!他的勇敢和我的正儿何其相似,我就在想,他一定就是佛祖赐给我的另一个正儿!”
“后来我带他回府,让他入了族谱,成了我的儿子。而你,你受惊过度,完全失去了当时的记忆,甚至不用我提,你便将他当成了正儿!”宓崇武声音低了下去,眼里涌出浑浊的泪,“大夫说你是自己不愿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我想你是有良知的。只要日后好好教导,终有一天能将你的性子掰正。但是我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血腥含在喉咙,宓宏的眼前闪过三十年前的一幕幕,青筋暴动,身子颤抖,嘴巴张大却一个字都发不出。
“这么多年我隐忍这些秘密,想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却终究让我失望。一个正儿被你害死了,另一个正儿的孩子被你虐待欺凌!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父亲!我只是,宓离和宓曦的爷爷!”宓崇武压下心口剧痛,将藏在心中多年的话说完,视线直接掠过瘫倒在地的宓宏,回头对族中人缓缓说道:“宓曦是陛下钦赐的朝阳公主,下月初七祭天大典,我将会带她进宫面圣!若是我再发现你们对她有任何不利,休怪老夫不客气!”
说罢,宓崇武将牌位小心的抱在怀中,抬步迈入祠堂外密布的乌云中,撞见在门外的宓离,神色一愣,沧桑的脸上威严不再,眼里升腾出滚滚歉疚,伸手拍了拍宓离的肩膀,叫了一声好孩子,踉跄的离开。
宓曦跟着从祠堂出来,看着宓崇武寂寥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此时的宓崇武,不是南盛赫赫有名的柱国,也不是宓族人人敬畏的老太爷,而是一个隐下心酸,心怀愧疚,满目思念的父亲。
回过头看向祠堂,族人们满脸惧怕四散躲开,宓可琼蜷缩在柱子旁小声呜咽,宓旭晅几次迈步却不敢上前,白兰低着头阴沉着脸色没有动,祠堂中央只剩下宓宏跪在地上,大雨淅沥沥的下,谁也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走。”对上宓离关切的视线,宓曦淡淡的开口。
蛇鼠一窝,满祠堂的人,早已从根基就开始坏死。留在这,只会徒增麻烦。
“爷爷...”宓离闭了闭眼,垂下头苦笑,“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爷爷说过,你与我,永远都是他的孙儿。”宓曦捏住宓离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宓姓,根本毫无意义!你的意义,在于你是谁!”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不宜淋雨,回去!”宓曦松开宓离,盯着他包扎的伤口,眼睛看向门口守着的王力,王力点点头,护着宓离离开。
喜鹊看着这一幕,抿紧唇展开了一丝笑。
小姐,终于融入了生活中,越来越像是一个姐姐,一个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