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么年轻的帅小伙,老姜说的时候我们还不信,见着面了才发现人家说的没错。”说话的人名叫陈艺,是来聚餐的二十人中唯一的女性,她在游戏里是她所在服务器的第一工会会长,现实里也是有才能的人,听说是某大型私企的二把手总经理,在场的人无论是年纪大小,都很尊敬地称她一声“陈姐”。
她的长相算不上天生丽质,却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类型。今天的她穿着一身包臀的牛仔裙,搭配整洁干练的枚红色雪纺衬衫,明明是清新的色调却让她穿出了烈火一般的火辣气息,举手投足却又高贵得不失优雅,整个人就像是矛盾的集合体,却又诡异地将矛盾融合一起,和谐共处着。
白轻侯早从姜戈那里听说了陈艺的事情,见到她干练却不失优雅的得体装扮和不同常人的气质,心理就明白了几分,有的人天生就带着领导者令人信服的光环,陈艺就是其中之一。
“陈姐好。”白轻侯礼貌地向陈艺问好,将大家一起迎入餐厅。
“这环境真不错,老姜,你也是够朋友的,开张那么久也不请我们兄弟来搓一顿。”
姜戈在她面前,顿时像小孩子一样,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没个好理由,这破餐厅哪请得动你们这些大佬呢?”
“行了吧你,忘了就是忘了,别说,待会吃饭,自己先自罚三杯。”
姜戈默默认了怂:“一定一定。”
陈艺单手抱着手肘,高跟鞋在地板砖上戳了几个鞋印,便对姜戈的餐厅环境品头论足起来:“仔细看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差什么?”姜戈心一提。
陈艺对着墙壁上的《自由联邦》挂画,打了个响指:“这都是老游戏了吧,你好歹放点时下最流行的游戏成不成,光念旧不考虑市场,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嘿呀,”姜戈一拊掌,哈哈大笑,“你的意见跟老白一样,这不,我已经听他的意见,准备买版权了。”
“哦?他还提了什么意见,跟我说说。”听姜戈说完,陈艺眉头兴味地一跳,看向正在跟人聊天的白轻侯,越看越对眼,年纪轻,身材好,又有独到见解,关键是人品不错,脾气好,整一个优质男朋友的人选啊,“老白。”
白轻侯回过头来。
陈艺摸着下巴走向他,对着他上上下下端详了一遍,笑问:“你有女朋友没有?”
白轻侯被看得寒毛直竖:“没、没有。”
“怎么样,我也没有男朋友,我们年纪差不多,凑一对?”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白轻侯看看其他人,都是一副“习惯了”的无奈表情,他尴尬地挠挠脸颊:“谢谢陈姐看中,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好可惜,”陈艺说是可惜,脸上却没可惜的表情,看来她已经不止一次撩人失败了,“你这么优秀,被你看上的女孩一定很幸福。”
“我在努力让她幸福。”
“这才像个男子汉该说的话,老姜,瞧瞧你,除了会甩你那些臭钱,还会什么?学学人家怎么找媳妇。”
姜戈委屈地缩成一团,碎碎念着:“我除了花钱,啥都不会啊。”
白轻侯:“……”土豪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不单单是姜戈,在场的人里也有不少的富二代,甚至有的在游戏金榜上名列前茅,基本都是在帮家里的公司打杂,也就打发打发时间而已,没什么事业心,但耐不住人家有钱,随手一张钞票便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不过这些人没有因为金钱的关系而与其他普通人产生身份隔阂,他们围着白轻侯坐在一起,畅谈游戏人生,向白轻侯讨教技术。
白轻侯第一次跟那么多《自由联邦》爱好者面对面的交流,尽管游戏已然停运,他们仍有很多话题,游戏里发生的乐事、曾经遇到的困难还有游戏里认识的人,从游戏谈到现实生活的无奈和委屈,再到游戏里的陌生人给予自己的帮助,一言一句都透露着对游戏的美好向往和对现实的无奈。
“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接受现实,游戏终究只是一个暂时的逃避场所,我们不能逃一辈子。”
一位工作普通的成员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白轻侯轻声感叹:“无论游戏里多厉害,现实里也不过是个为了生计而忙碌的普通人而已。”
“说得对,别看我家里有钱,什么都不用担心,但我日子也不见得过得比你们舒服,家庭琐事、处理跟家人、小孩以及学校之间的关系,要操心的多了去,有钱能买到好学校,却买不到好的人生老师,孩子放学了你还得盯着,怕他跟外面的人学坏,还得教他做人,除非是没有责任心的纨绔子弟,不然哪有舒服的日子。”一位富二代也感慨起自己的生活,正好姜戈出去打电话了,他轻声长叹,“还有姜戈,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有时候也跟他一起打牌,别看他过得那么惬意,家里的母亲得了癌症,每年都要到国外注射抗癌针,一针几千万,最近房地产行业市场动荡,家庭收入受到很大影响,差点就供不起今年的药,本来他打算涉足房地产行业继承家业的,他父亲不同意,不想让他向母亲那样操劳,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也想他这个儿子过得舒服。”
如果只看光鲜的皮囊,谁又能想到姜戈背后的辛酸苦辣。
哪有容易的生活,不过是面对生活打击时,强颜欢笑而已。
“要是《自由联邦》还在运营就好了,这样下班了心累的时候还能放松一下。现在出的竞技游戏完全偏离了游戏的初衷,商业化太严重,我都不知道是自己玩游戏还是被游戏玩。本来玩游戏就是想放松的,结果还得跟人家PK,赢了开心,输了生气。”
“行了吧,都是过去时了,感慨过去没用,放眼未来。”陈艺还算拎得清的,“我们该做的,就是把情怀放心底,好好地珍藏一辈子。”
所有人怅然一叹。
晚饭时间,所有人都主动挑起服务生的大任,搬菜、上菜,再倒酒倒茶,反倒是本该做服务生活的白轻侯,被大家强制要求坐着被人伺候,大家直嚷嚷说今天就是为了认识老白来的,怎么还能让老白干活,于是白轻侯只能傻愣愣地坐在原地,看大家忙碌。
没有人因为他游戏与现实天差地别的身份而嘲笑他,也没有人对他的现状吹毛求疵,更没有人因为他游戏身份而认定他的无所不能,对他施加压力,大家就像是进了这个餐厅门,便成了一家人一样,互相关心和理解,平等地善待每一个人。
“在想什么呢?”陈艺走过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拿着,等会喝酒你用得上。”
“谢谢,我从来不喝酒。”白轻侯放下矿泉水,望向在厨房与大堂游走的成员们,发自内心感慨,“我很喜欢这里和大家,在公司,我体会不到这种氛围。”
“在一个环境里,总有人.渣和好人,就看你怎么分辨了。要是过得不开心,甭管什么工资待遇,甩头走人就是,总有适合你的地方,比如这里。”
“说得是,我会好好考虑。”
“其实去哪里,工作都有不如意的时候,别看我地位高,同样有管不住又踢不掉的人,却还是得忍着,帮他擦屁股。最主要的是,看你怎么想,怎么调节心态了。说实话,”陈艺眷恋地望着餐厅的挂画,眼神里流露出不舍与怀念,“我还真的想回归游戏,再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刚刚她还劝了人,可是,她却没劝服自己。
饭后,大家不舍地告别,白轻侯送大家离开,回首凝望餐厅的招牌以及陈艺的话,心情难以平复。
他想将这里构筑成一个治愈人的心灵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