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千万要守住芳心。”楼肆允将身躯靠在椅背上:“这店里的布都是历年的库损,多多少少都有瑕疵,在主城区根本没人瞧得上。与其销毁,不如拿来贱卖。也好弥补些损失。”
他唇齿笑容凉薄:“我早说过,商人重利。我楼肆允,从来就不是好人!”
沈令歌眸色一凝,细细打量着手边样品。果见不起眼的边角上沾染了些微的污渍,便淡淡哼了一声。狗男人是真的狗,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肯做。
“看在你为人坦诚的份上。”沈令歌悄然合上账本:“凌云军的军备采购就交给你了。但若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你借用我的势力扰乱市场秩序,我一定会叫你后悔!”
沈令歌没有再多做停留,在契书上盖好印鉴就离开了。
楼肆允盯着契书上鲜红的印鉴,唇畔渐渐勾起一抹不可飘忽的弧度。
“沈令歌。”男人声音低沉柔婉:“咱们的路,还长着呢——”
南疆王府中的日子,闲的发慌。
沈令歌习惯了鸡鸣既起,每日天不亮就泡在演武场训练。凌云军驻扎在城外,她便时时盯着丁一,不肯有半分松懈。
丁一频频抱怨,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日,丁一围着校场跑了十个圈,却还不曾瞧见自家王爷。不由驻足,擦了擦鬓边汗水朝身侧伺候的丫鬟问道:“王爷还没起么?”
“不到三更就起了。”
丁一手指一顿:“那怎么还没来?”
“皇上今日不是要为王爷接风,王爷一早就在为穿什么衣裳进宫烦着呢,到现在还没有整理出个章法。”
丁一的身躯一颤,好似被一道惊雷劈下。
“啊,今天要进宫啊!”
他怎么忘了?那人立刻丢了帕子,一溜烟跑的没了影。
风华苑里,沈令歌盯着眼前的铜镜愁的眉峰纠结。
她从不是在意外表,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敢保证喜好男风的事情,能不能让皇后娘娘打消给她赐婚的念头。若是今日打扮的太过招摇,真被哪家小姐看中……那就麻烦了。
但若是太随便,又怕被人给扣个轻慢皇上的帽子。权衡之下沈令歌发现,自己竟连个衣裳都不会穿了。
“王爷,楼公子差人求见。”丫鬟的声音让沈令歌越发烦躁。
“不见。”火烧眉毛了,谁有心情去应付那个包藏祸心的狗男人!
“那人说,是来给王爷送衣裳的。王爷若是拒绝,一定会后悔。”
沈令歌挑眉,楼肆允这厮……是在她府里插了眼线么?
“东西留下,人不见。”
丫鬟答应一声出门,功夫不大却见丁一抱着个包袱大踏步进了屋:“王爷,您怎么跟娘们一样。进个宫还费尽心思的打扮?直接把咱们凌云军的铠甲穿上,多威武?”
沈令歌斜睨他一眼:“重甲佩剑入宫,你是想行刺皇上?我的脑袋还想多留些日子。”
丁一摸了摸鼻子,这个建议好像……有点不靠谱。
“这个是楼肆允让人拿来的,说是你等着用。”
沈令歌自丁一手中接过包裹,打开来看时,却见一抹鲜红如火,云霞般铺陈开来。
“呦,红衣裳?这娘们唧唧的的颜色,您哪能穿?”
“丁一。”沈令歌气息一凝。
“到。”
“滚!”
丁一神色一怔:“好咧。”
丁一不明白,怎么才一露面就被主子赶出来了。
“你说,我怎么得罪王爷了?”丁一瞅着廊檐下的丫鬟,满目纠结。
屋中的沈令歌慢悠悠将红衣展开,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惊艳。
衣裳下摆竟绣满了海水云的暗纹。在阳光照射下,徐徐扩展出一副波澜壮阔的海景。
衣裳裁剪得体,仿若给她量身定做。分明是简单的款式,穿在身上却莫名为她增添了几分飒爽英姿。
这件衣裳,将她衬托的如火一般灼热明媚,雌雄莫辨。带出别样的美。
沈令歌皱眉,太惹眼,不好!才要将衣衫脱下,却瞥见包裹里还有一封信。
展开来瞧只有一行字:“今日,你必将万众瞩目,与衣装本无关。我会与你同在,风雨不侵。”
苍劲有力的字体肆意风流,一如那邪魅狷狂的男人。
沈令歌唇角不经意勾了一勾,这人还真是狂妄的……叫人无法拒绝。
“王爷,您还真穿这红衣赴宴?”
丁一瞧见沈令歌,扯着嗓子大喊。
“嗯。”女子容色清淡:“我得问问他,只用三日的时间怎么就能做出这样合身的衣裳。若是不穿着去,怕他不肯认账。”
丁一挠头,这是……什么意思?
丫鬟抿唇偷笑:“丁将军,你可知道了方才王爷为何赶你出来?以后可万万不要再说楼公子坏话,得将他也当主子般敬着。”
“原来如此!”丁一恍悟。
沈令歌出行一向简单,只带了丁一,两人两马自长街呼啸而过。风卷红衣,翻飞如浪,那人风姿一时无双。
丁一去宫门口递牌子,沈令歌将马牵在树荫下等待传召。
“沈令歌,你站住!”
沈令歌才走了两步,便听身后女子一声轻喝。下一刻,便被数个青衣太监拦住了去路。
她蹙眉回身,见两个宫装少女在宫人簇拥下款款走来。前头那个十四五岁,满面的倨傲。后面那个,赫然正是傅兰茵。
“沈令歌,见了端阳公主还不跪下请安?”傅兰茵斜睨着她,眼底尽是得意张狂。
端阳公主?沈令歌抿唇,听说是当今皇上最得宠的蓝淑妃的女儿,颇得皇上器重。找她干什么?
“见过公主。”
端阳公主冷哼,拿眼睛瞟傅兰茵。傅兰茵立刻尖声嚷道:“沈令歌,你到底懂不懂礼数?见了公主殿下,只用嘴巴问好?”
沈令歌挑眉,言下之意便是叫她跪下?
若是没有记错,她与这位端阳公主似乎并没有过节。再瞧一眼傅兰茵,上次在布桩她吃了瘪,莫非……是为了给这个没脑子的蠢货找场子?
沈令歌勾唇瞧着傅兰茵:“到底谁不懂礼数?若是我没有记错,皇上赐封我沈家为南疆王,世袭罔替。傅小姐只是尚书府上一位前千金,并无封诰。为何,本王不曾瞧见傅小姐给本王请安?”
傅兰茵张着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