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你居然敢欺负小荷。”
我笑了,笑得撕心裂肺。
“侯川雁,你真是瞎了眼。”
“你还敢嘴硬?”
他又要动手。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可这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
“世子爷,算了。她已经这样了...”
侯川雁冷哼一声,抱起白荷转身离去。
我躺在地上,看着阴沉的天空。
侯川雁,你不是最爱她吗?
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她是如何背叛你的。
7
我被家人找到时,已经昏迷了三天。
御医说我的双腿恐怕再难行走。
父皇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很快,那群乞丐就被抓获,白荷也被关入大牢。
侯川雁想要营救,却被侯爷派人看管起来。
我被送往仙山,拜在神医门下。
仙山四季如春,云雾缭绕,本该是个养伤的好去处。
可对我来说,这里却是另一种炼狱。
五年时光,就这样在针灸推拿中度过。
每天清晨,神医都会用银针刺入我的双腿。
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冷汗直流。
可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我知道,这是重新站起来的唯一希望。
每一次复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双腿传来的剧痛,仿佛要将我撕裂。
一步,两步,三步...
摔倒了,就再爬起来。
我的膝盖磨破了又结痂,结痂了又磨破。
扶着的竹杆被我的手汗浸透。
终于,在第五年时,我能勉强走几步了。
虽然步伐依然蹒跚,虽然还需要人搀扶。
但至少,我不用再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郡主的双腿能恢复至此,已是万幸。”
神医叹息道。
我知道,这就是极限了。
回京那天,皇宫举办盛宴。
我刚入席不久,就看见侯川雁朝我走来。
他跪在我面前。
“郡主,我知道错了...”
我冷眼看着他。
“知道什么错了?”
“白荷...她骗了我。她背地里和很多人都有染,我只是她的钱袋子...”
“所以呢?”
“我想重新开始,郡主,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笑了,笑的那么凄凉。
“回到从前?你是说回到你为了她打我耳光的时候,还是回到你眼睁睁看着她毁我清白的时候?”
“我...”
“侯川雁,你可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山上爬。”
“对不起...”
“你的对不起,能让我重新站起来吗?”
他沉默了。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踉跄着站起来,转身离去。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8
皇上喜得皇子,举国欢庆。
大赦天下,白荷也被放了出来。
十年牢狱,已经磨去了白荷所有的锋芒。
当她走出大牢时,那张曾经倾城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头青丝也染上了斑白。
她第一时间去了侯府。
她站在府门外,声音沙哑。
“世子爷,我是小荷啊...”
侯川雁走出来时,她激动得浑身发抖。
可等待她的,却是一盆冷水。
“来人!把这个贱人轰出去!”
侯川雁厉声喝道。
“世子爷,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荷啊,当年你说过要娶我的...”
她扑上去抱住他的腿,侯川雁一脚踢开她。
“滚!我侯川雁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这个贱人!”
她被家丁拖着往外走,指甲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世子爷...我真的知道错了...”
回应她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她跪在侯府门前整整三天三夜。
直到饿晕在街头,才被人发现。
没有人愿意收留一个坐过牢的女人。
她只能重操旧业,在勾栏里接客。
可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倾国倾城的名妓。
客人们嫌弃她的皱纹,嫌弃她粗糙的手。
为了活命,她不得不接待最下等的客人。
终于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染上了脏病。
浑身溃烂,散发着恶臭。
连最廉价的勾栏都不愿收留她。
她蜷缩在街角,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曾经,她也是京城最耀眼的花魁。
曾经,她也差点成为侯府的世子妃。
可现在,她连一个要饭的乞丐都不如。
这就是报应吧。
老天用最残酷的方式,惩罚了她的恶行。
当年她如何羞辱别人,现在就如何遭人唾弃。
当年她如何玩弄别人,现在就如何被命运玩弄。
这座繁华的城市,早已忘记曾经有个名叫白荷的女子。
有一天,侯爷带着他的小儿子来访。
“这是我的次子,侯临安。”
侯爷介绍道。
我看向那个年轻人。
他生得清秀温和,与侯川雁完全不同。
见我打量他,他有些羞涩地笑了。
“郡主好。”
我注意到他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
“临安的手...他从小就有手疾,拿不稳东西。”
“父亲。”
侯临安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个有趣的人。
之后的日子,侯临安经常来找我。
他会带着自己写的诗词,虽然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珠玑。
“我觉得这首不够工整。”
他苦恼地说。
我接过纸笺。
“让我来帮你改改。”
就这样,我教他写字,他教我下棋。
他扶着我在御花园散步,我为他研墨执笔。
“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很配?”
他忽然问。
我一愣:
“什么?”
“你扶着我的手写字,我扶着你的腰走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们都笑了。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中微动。
这个男人,与侯川雁截然不同。
他温柔体贴,知书达理。
最重要的是,他懂得珍惜。
“郡主...”
他轻声唤道。
“叫我的名字吧。”
9
我正在书房与侯临安研习诗词,窗外的梅花散发着淡淡幽香。
“这句‘梅花香自苦寒来’写得真好。”
侯临安轻声说道。
我正要回答,突然听见窗外有异响。
“有人!”
侯临安警觉地说。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就破窗而入,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借着烛光,我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是白荷。
她已经面目全非,浑身散发着腐臭,衣衫褴褛,头发凌乱。
她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眼神中充满疯狂。
“贱人,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早就成了侯府的世子妃!现在看看我,看看我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冷冷看着她:
“你配吗?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毁了你。”
“我不配?那你就去死吧!你不是最清高吗?我今天就要让你和我一样不得好死!”
她举起匕首就要刺来,寒光闪烁。
侯临安挡在我面前:“你敢!”
“滚开!一个手残的废物也配管我的事?你以为你能保护得了她?”
侯临安的手微微发抖,却依然挡在我身前,身形挺拔如松。
“我的手是废物,但保护她足够了。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伤害她分毫。”
白荷冷笑一声,挥刀刺来。
侯临安虽然手有残疾,但自小习武的底子还在。
他一把抓住白荷的手腕,两人扭打在一起。
书案被撞翻,砚台摔碎,墨汁泼洒一地。
“临安!”
我想去帮忙,却被他喝止。
“别过来!你的腿脚不便,小心受伤!”
就在这时,白荷忽然从怀中掏出另一把匕首。
“去死吧!”
她挣脱侯临安的钳制,匕首直直刺向我的心口。
电光火石之间。
“噗嗤”一声。
鲜血溅在我脸上,温热刺骫。
侯临安的剑穿透了白荷的胸膛。
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剑锋,踉跄着后退几步。
“你...”
她的眼中闪过不甘与怨毒。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能得到幸福,只有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重重倒地。
鲜血染红了地上的诗稿。
侯临安扔掉剑,跌坐在地。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脸色苍白如纸。
“对不起...我...我杀人了...我不想杀人的,可是她要伤害你...”
我蹒跚着走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他。
他的身体微微发抖:
“我...我以为要失去你了...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生死与共。”
这件事很快惊动了整个京城。
白荷的死讯传到侯川雁耳中时,他正在准备前往边关。
因为包庇白荷作恶,他被削去了世子之位,贬为普通将士。
听说他在马上愣了很久,然后笑了。
那笑声凄凉而苦涩,仿佛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报应。
“小荷...到头来,我们都错了。”
一个月后,我和侯临安成婚。
侯爷亲自为我们主持婚礼,场面盛大却不失温馨。
“你们是天生一对,老天爷让你们相遇,就是最好的安排。”
是啊,我们都带着伤痕。
可正是这些伤痕,让我们懂得了如何珍惜彼此。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温馨。
他依然会因为手疾写错字,我也还是不能走太远的路。
但我们相互扶持,共同进步。
他每天坚持练字,我也坚持复健。
渐渐地,他的字变得工整,我的脚步也更加稳健。
后来,我们有了一双儿女。
女儿活泼可爱,像个小精灵,继承了我的聪慧。
儿子稳重懂事,像极了他父亲年轻时的模样。
看着他们在院子里追逐嬉戏,我常常感慨命运的奇妙。
如果当初没有那场劫难,我可能就嫁给了侯川雁。
可那样的话,我就遇不到这个真正懂得珍惜我的人。
侯临安说得对,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扶着他的手写字,他扶着我的腰走路。
我们互相取暖,互相治愈。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去。
直到多年后,我们都白发苍苍。
有人问我是否后悔当初的选择。
我看着身边这个陪我走过半生的男人,笑着摇头。
命运给我们的伤痕,最终变成了上天最好的安排。
而那些仇恨与伤害,都已随风而逝。
余生漫长,何必执着于一段不该有的过往?
更何况,我已经拥有了最好的结局。
这一生,我们互为对方的拐杖。
携手同行,白首不离。
这,就是最好的报复。
也是最好的幸福。
至于侯川雁,听说他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但始终未娶。
有人说他在悔恨,有人说他在赎罪。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故事,早已翻开新的篇章。
在这个篇章里,有一个执着地陪伴着我的男人。
有一双可爱的儿女。
还有无数个平淡温馨的日子。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