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令鹤帆,这次你必须磨成粉碎
重平2025-08-12 16:054,960

  “令鹤帆,这次你必须好好磨一磨,磨得彻底!”

  鹿骊毫不犹豫,立即祭出魔磨!

  魔磨一出,连呼啸的罡风都仿佛被无形之力扼住了喉咙,发出呜咽般的滞涩声响。鹿骊立于虚空,道袍猎猎,鬓角渗出的汗珠在魔磨散发的森冷气息下,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棱。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钉在令鹤帆身上,那是猎手盯着已入绝境猎物的眼神,冰冷、专注,更透着一丝积年累月搏杀沉淀下来的、近乎本能的狠戾。

  令鹤帆,这个如同跗骨之蛆的对手,曾多少次在必死之局中诡异脱身?鹿骊心头那根名为警惕的弦,早已绷紧到了极致。此刻,令鹤帆被那两片缓缓逼近、宛如天地磨盘的灰白巨物钳在核心,周遭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扭曲出蛛网般的裂纹。他脸上惯有的邪异笑容终于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以及眼底深处飞快闪过的、难以捕捉的焦灼。

  “金葬·归墟!”

  令鹤帆喉咙里滚出一声沙哑嘶吼,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他双臂猛地向两侧张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撕裂!没有血肉横飞,只有刺目的、粘稠如融金般的液体,轰然从他裂开的胸膛、口鼻、七窍之中喷薄而出!

  金光如瀑,瞬间将他残破的身形彻底吞没、融化,形成一尊人形的、不断翻涌起伏的液态金棺!金液表面,无数细小的符文明灭不定,隐隐可见其中沉浮着扭曲的骸骨虚影,那些骸骨竟也在无声地掐诀、念咒,仿佛在共同支撑着这邪异的金棺。一股极其古老、极其污秽的气息弥漫开来,带着沉重的死亡和诡异的生机,硬生生顶住了魔磨那沛然莫御的碾压力场,甚至在金棺表面激起一圈圈抗拒的涟漪。

  “哞——!”

  一声沉闷如雷的兽吼,撼动神魂。魔磨上盘边缘,那尊虚幻却凝实的牛头鬼,它铜铃般的巨眼中血光爆射。粗壮如殿柱的巨臂肌肉虬结,其上覆盖的鳞片在幽暗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它低吼着,硕大的头颅猛地向前一顶,巨大的牛角狠狠抵住上磨边缘的狰狞凸起。

  随着这狂暴的发力,布满粗粝角质层的双掌死死按住磨盘,青黑色的筋络在臂膀上如毒蛇般凸起、扭动。那沉重如山的灰白上磨,在牛头鬼将的狂暴推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巨响,下压之势骤然加速!空间被碾爆的脆响连成一片,仿佛无数琉璃盏在瞬间碎裂。金色液棺在金铁摩擦般的刺耳噪音中剧烈震荡,表面鼓起一个个巨大的、濒临破裂的金色气泡,又被恐怖的碾压力硬生生压回扁平。沉浮其中的骸骨虚影发出无声的凄厉哀嚎,扭曲挣扎,几欲崩散。

  鹿骊的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太清楚令鹤帆的根底了,这邪异的金液形态,不过是其“不死身”又一次令人作呕的蜕变前奏。每一次自以为将其挫骨扬灰,最终都化为滋养这魔头卷土重来的养分。不能再有意外!

  “去!”鹿骊心中低喝。

  一只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如万年寒玉的蜘蛛傀儡,悄无声息地自他袖中滑出。它八只细长的腿优雅地一蹬,便轻盈地落在他左肩的道袍上。雪白的躯体近乎透明,内里流淌着丝丝缕缕冰蓝色的光晕。这蜘蛛甫一落定,鹿骊便觉自己泥丸宫中轰然一震!神识感知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以他为中心,狂暴地席卷而出!周遭百里内,每一缕灵气的细微扰动,每一粒尘埃的飘落轨迹,甚至空间本身最细微的涟漪,都无比清晰地映射在他意识的“水面”上。尤其是那剧烈挣扎的金色液棺,在神识的扫视下,其内部能量核心的每一次躁动,每一处细微的能量流转节点,都如同黑夜中的灯火般醒目。

  但这还不够!

  鹿骊双目猛地圆睁!左眼瞳孔深处,一点翠绿欲滴的光芒骤然亮起,迅速扩散,将整个左眼染成一片深邃的碧潭。碧光之中,一只形似鹦鹉、却生着三根华丽尾翎的奇异鸟灵虚影振翅而翔,每一次翅膀的扇动,都带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蕴含着洞察法则的翠色涟漪,无声无息地扫过那翻腾的金棺。

  右眼则截然相反,橘黄色的光芒妖异而炽烈,一只竖立的、属于古老猫妖的瞳仁在光芒中心骤然凝聚!这猫瞳冰冷、残酷,死死锁定着金棺的核心,瞳孔缩成一条细如发丝的缝隙,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视那污秽金液深处最本源的、属于令鹤帆的生命烙印!

  与此同时,四道强大的气息自鹿骊身后冲天而起!

  夫诸踏前一步,形似白鹿,头顶四根珊瑚般的玉角骤然亮起冰蓝色的寒芒。随着一声清越的鹿鸣,无数细密的冰晶凭空凝结,丝丝缕缕,瞬间交织成一张覆盖方圆百丈的巨大冰晶罗网,寒气森森,将剧烈波动的金棺连同其逸散出的污秽气息一同冻结、迟滞。

  飞廉紧随其后,其状如鹿,却生有鸟首,头顶峥嵘骨角,身后豹尾如鞭。它巨大的双翼猛地一振,并非狂风,而是卷起无数道细密如丝、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青色风线!这些风线穿梭交织,在冰晶罗网之内,又构筑成一个急速旋转的、由纯粹风之法则形成的无形牢笼,切割着金棺试图向外渗透的每一缕能量流。

  鹿蜀长嘶,其音如歌。形如骏马,首生白纹,赤红的尾巴如同燃烧的火焰。它四蹄踏空,一圈圈带着安抚与禁锢力量的赤红光晕,如同水波般层层荡开,冲击着金棺,试图瓦解其内部骸骨虚影那疯狂抗拒的意志。

  白泽最为沉静,它形似狮子,头顶独角,下颌长髯飘拂。那双仿佛蕴含了天地至理的眼眸,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金棺核心,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带着洞悉一切秘密的威压,让那翻涌的金液深处,隐隐传来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恐慌悸动。

  四头灵兽,四股截然不同的本源力量,与魔磨的碾压力、鹿骊鬼瞳的洞察之光,共同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鹿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左手一翻,一个看似古朴、却散发着混沌初开般苍茫气息的布袋出现在掌心。正是乾坤二气袋!袋口张开,并非吞噬,而是喷涌!一道玄黑,一道纯白,两道本源之气如同两条活物般蜿蜒而出,首尾相衔,瞬间在魔磨上方展开一幅缓缓旋转的太极阴阳图。阴阳流转,定住乾坤,一股无形的、沛然的镇压之力轰然落下,如同给整个战场盖上了一枚天道印章!那翻腾的金液仿佛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之中,剧烈的挣扎猛地一滞,连表面的涟漪都变得无比粘稠、迟缓。

  与此同时,鹿骊右手掐诀,一道乌光激射而出!那是一枚尺许长短、非金非木、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密繁复的暗金色符文的古锁——贞元锁!

  锁体黝黑深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它并未去锁金棺,而是化作一道乌光,瞬间钉入金棺外围那片被魔磨、四兽、太极图多重力量搅得如同沸粥般混乱的虚空之中!

  “铮——!”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金铁交鸣,尖锐得足以撕裂神魂!贞元锁钉入之处,那一片剧烈扭曲、仿佛随时要撕裂的空间,竟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抚平的褶皱,瞬间凝固、板结!所有试图借助空间裂缝遁走的力量,无论是金棺的挣扎,还是其内部骸骨虚影绝望的撕扯,都被这枚不起眼的古锁,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呃啊——!”

  金棺深处,传来令鹤帆扭曲变调的痛苦嘶吼,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一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不同。那无处不在的碾压力,那冻结神魂的冰寒,那切割灵气的风刃,那瓦解意志的赤光,那洞穿秘密的凝视,那定鼎乾坤的太极,那钉死虚空的古锁……还有那悬于头顶,在牛头鬼将狂暴推动下,越来越近、越来越快,带着磨灭一切法则的终极气息的灰白磨盘!

  层层叠叠,环环相扣!他赖以无数次逃生的“不死身”神通,其运转的每一个环节,其可能遁走的每一条缝隙,都被这些力量精准地封堵、镇压、锁定!金液疯狂地冲击着冰网、风牢、赤红光晕,试图撕裂那凝固的空间,撼动那定鼎的太极图,却如同撞上了无形而坚韧的叹息之壁,每一次冲击,都换来自身更剧烈的消耗和震荡。沉浮其中的骸骨虚影发出无声的尖啸,接二连三地崩碎成点点黯淡的金粉,融入翻涌的液体中。金棺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那种污秽而强大的气息,正在被一点点磨灭、剥离。

  “就是此刻!”鹿骊左肩上,那只一直静伏不动的雪白蜘蛛傀儡,八只冰晶般的复眼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它的感知与鹿骊的鬼瞳、神识彻底同步。在画猫右眼那橘黄色的妖异竖瞳深处,在那看似浑圆一体的污秽金液核心,一点比尘埃还要细小、却凝聚了令鹤帆所有生命本源与灵魂印记的、带着一丝顽强邪性波动的金砂,在多重力量的挤压下,终于如同退潮后的礁石,暴露了出来!

  雪白蜘蛛动了!它没有扑向那庞大的金棺,而是化作一道快逾闪电的白色流光,目标直指那粒在妖异猫瞳视野中清晰无比、在神识感知中如同黑夜明灯般的本源金砂!

  “叽——!”

  一声极其细微、却蕴含了令鹤帆所有惊惧与绝望的尖利嘶鸣,从那粒金砂中爆发出来!整个濒临溃散的金液巨棺猛地向内一缩,不顾一切地想要重新包裹住那点本源!然而,太迟了!

  雪白蜘蛛的八只长腿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瞬间编织出一张微型的、闪烁着冰冷符文的蓝色光网,精准无比地将那粒疯狂颤动的本源金砂罩在其中!光网收缩,如同最精巧的捕虫器,将其死死禁锢!

  “磨灭!”鹿骊的厉喝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凝固的战场。

  “哞——!”牛头鬼将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双臂肌肉坟起如小山,全身虚幻的鳞甲都因极致的力量输出而迸发出刺眼的血光!它倾尽全力,猛地向前一推!

  轰隆!

  那沉重如山岳、缓慢如时光流逝的灰白上磨,在牛头鬼将这搏命般的推动下,终于带着一种碾碎诸天万界的恐怖气势,轰然加速!下磨盘上,一个古拙而巨大的“运”字篆文骤然亮起灰白毫光;上磨盘边缘,与之相对的“劫”字则爆发出毁灭一切的乌光!

  “运”“劫”相合!

  天地间只剩下一种声音——那是法则被强行碾碎、物质被彻底磨灭的终极之音!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神魂冻结的、持续不断的“咯吱…咯吱…咯吱…”的碾压声。

  被贞元锁钉死的虚空,在磨盘合拢的伟力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又在乾坤袋太极图的镇压下被强行弥合。那庞大的金色液棺,如同烈日下的薄雪,连哀鸣都未曾发出,便在灰白二色的磨盘缝隙中,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为最纯粹、也最虚无的能量尘埃,被旋转的磨盘彻底吞噬、湮灭!

  被雪白蜘蛛光网困住的那粒本源金砂,在磨盘合拢的瞬间,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到极致的灵魂尖啸!

  噼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敲在在场所有生灵神魂之上的碎裂声响起。那粒凝聚了令鹤帆数百年苦修、寄托了他不死野望的本源金砂,在“运”“劫”二字的碾压下,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紧接着,是簌簌的轻响。

  金砂彻底崩解,化为一片极其细微、闪烁着最后一点不甘金芒的粉末。就在这粉末即将被魔磨彻底磨灭、化为乌有的刹那,一点比墨汁更浓、比深渊更暗的细小烟丝,极其诡异地从粉末最核心处逸散出来!

  这缕黑烟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令空间都为之扭曲、让观者神魂本能颤栗的极致阴冷与不祥!它无声无息,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刚一出现,便以一种超越了空间限制的速度,猛地向上方窜去!

  然而,就在它即将遁入虚空裂缝的瞬间,那推动磨盘、正因碾碎强敌而发出沉闷快意低吼的牛头鬼将,巨大的鼻孔下意识地翕动了一下。

  “哧溜——”

  如同长鲸吸水,又像顽童吸溜面条。那缕诡异绝伦、快得不可思议的黑烟,竟被牛头鬼将这无意中的一个吸气,毫无阻碍地吸入了它那巨大的鼻孔之中!

  “阿嚏!”

  牛头鬼将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激灵,打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腥臭的气流裹挟着点点火星喷出老远。它有些茫然地甩了甩硕大的牛头,铜铃巨眼中血光闪烁了几下,似乎只是觉得鼻子有些莫名的发痒,很快又专注于推动那沉重无比的磨盘。

  魔磨的转动声依旧沉闷、单调,带着磨灭万物的韵律。灰白二色的磨盘缓缓转动,将最后一点残存的能量痕迹也彻底碾磨干净。

  贞元锁乌光一闪,飞回鹿骊袖中。乾坤袋的太极图隐去,玄白二气归流。夫诸的冰晶罗网消散,飞廉的风线牢笼平息,鹿蜀的赤红光晕收敛,白泽沉静的目光也从虚空中收回。雪白蜘蛛轻轻一跃,重新隐入鹿骊袖袍深处。他双眼之中,碧绿的鸟灵虚影敛去光华,橘黄的猫妖竖瞳也恢复如常。

  天地间,只剩下魔磨转动时那永恒不变的、低沉而宏大的轰鸣。

  鹿骊凌空而立,道袍在残余的能量乱流中轻轻摆动。他凝视着那缓缓转动、将令鹤帆存在痕迹彻底抹除的灰白巨磨,脸上并无大仇得报的畅快,只有一片深海般的沉凝。消耗甚巨的灵力在经脉中奔腾流转,带来阵阵虚脱般的疲惫,但更深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令鹤帆死了吗?那粒本源金砂确然在魔磨的“运”“劫”伟力下化为了齑粉。然而……那最后逸出的一缕黑烟……牛头鬼将那无意的一吸……

  鹿骊的目光,缓缓移向魔磨上盘边缘那尊巨大的牛头鬼将虚影。鬼将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沉默而忠实地推动着磨盘,鼻孔处再无丝毫异样。

  一丝极淡、却如同跗骨之蛆的阴霾,悄然爬上鹿骊的心头。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冰冷的虚空中凝成一道长长的白练。脚下的魔磨依旧在不疾不徐地转动着,发出低沉而永恒的声响,仿佛在碾磨着时光,也碾磨着那深不见底、永无休止的仙途劫运。

  灰白色的磨盘缓缓转动,碾过虚空,也碾过一片死寂的战场。

继续阅读:第三十四章 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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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磨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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