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徐麟只感觉阵阵北来寒风如刀刃般刺骨。义州城内更是一片肃杀之气。
来到龙湾馆门前,更可见尹斗寿已然换上了一身戎装,正领着数十名甲士杵剑而立,见徐麟前来也是一愣。
崔应寅连忙下马,上前解释了几句。尹斗寿这才将脸一沉,大声呼喊道:
“管他是谁,先将其兵刃解下。”
左右的御营甲士闻言便欲上前。那胡福、胡寿、顾福同和王二却当即抽刀出鞘,护卫在了徐麟的马前。
徐麟跳下马来坦然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咱们此番前来乃是要面见朝鲜国主、厘清事实的,又不是来打仗的。”
说着更带头解下了腰间的雁翎刀。顾福同等人自然也只能将手中的兵刃交出了。
尹斗寿虽满脸堆笑的拱手笑道:
“徐百户,果然一身正气。”
但转回头便对崔应寅喝令道:
“还不将其绑了!”
本就在旁待命的御营甲士随即一拥而上,将徐麟等人绳捆索绑。见徐麟并不反抗,尹斗寿甚是得意的吩咐:
“且将他们先行收押!”
言罢便赶着邀功去了。
此时随着气温的骤降,龙湾馆的正厅之上亦是寒冷异常。李昖蜷缩在宝座之上,眼神呆滞的看着面前那刚刚点起的火盆。
见尹斗寿急急忙忙跑来,这才正襟危坐,强做镇定的问道:
“何事?”
尹斗寿当即跪倒回奏道:
“回禀君上,那徐麟已然拿获了!”
李昖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之快,忙皱着眉头问道:
“是吗?那可曾交兵?死伤了多少人马?”
尹斗寿不禁面有得色,仰着头答道:
“借君上虎威,那徐麟卷甲而降,我御营不曾折损一兵一卒。”
李昖当即长出了一口气,但很快便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甚是疑虑的说道:
“若真是那厮趁醉行凶,误杀吾儿。自当做贼心虚,拼死顽抗才是。缘何肯乖乖束手就擒?尹议政,你可曾查问清楚了?”
尹斗寿没想到李昖竟会问得如此仔细。一时语塞,许久才支支吾吾的答道::
“臣已查问清楚,御营此番擒拿之人便是大明神机营选锋百户徐麟……然却并非是昨日赴宴之徐麟……”
见李昖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尹斗寿只能将个中原委又仔细解释了一遍。这才说道:
“那厮虽非昨日刺杀‘信城君’的元凶,且也与那刺客同为一党。是以臣擅自做主,已将其暂时收押,欲待等拿获了柳成龙、李德馨等奸党之后再一并审问。”
不想李昖听闻之后却是勃然大怒,拍案骂道:
“尹斗寿,你好大的胆子。孤且问你,那柳、李两公与‘信城君’遇刺一案有何瓜葛?汝如此挟私报复,眼里可还有国家王法吗?”
尹斗寿见状虽急急叩头,口呼:
“君上息怒!”
但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
“君上,那柳、李等人前者鼓为‘光海君’鼓噪立储,后又力主分朝。其司马昭之心已昭然若揭啊!何况那沈惟敬过江以来,李德馨亲至渡口相迎。柳成龙于宅中与之密会。件件桩桩,皆与‘信城君’遇刺一事前后呼应。君上不可不察啊!”
李昖虽见其说得在理,但终究还是气愤难平。奋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火盆。怒道:
“此事纵有牵连,亦当由孤亲自过问。岂容你这般胡闹!”
正在说话之间,尹根寿却快步从厅外跑来,见国君震怒,也连忙跪倒,回禀道:
“君上,那柳成龙与李德馨于府中纠结私兵、闭门自守,拒不入朝。”
李昖听他这么说,却不由得怒道:
“荒谬、胡闹!”
尹根寿不明就里,以为李昖是在斥责自己的政敌,连忙煽风点火道:
“贼子反形已露,还请君上发兵讨之。”
却不想李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拘拿天兵、构陷朝臣,孤看要造反的乃是尔等!”
尹氏兄弟此时无言以对,只能连连叩头,高呼:
“请君上恕罪!”
李昖虽然气恼,但终究尚未丧失理智。略一思索,连命人取来笔墨。当即写下了两份教旨。命宫人交予尹根寿,并吩咐道:
“尹礼判,汝亲执孤之手书去恭请柳、李两公前来议事,若再有差池。孤当灭汝尹氏满门。”
随即又对尹斗寿说道:
“尹议政,汝且代孤好生款待徐百户及其一干亲随。不可再有丝毫怠慢。”
见尹氏兄弟唯唯诺诺的退将下去。李昖这才瘫软在宝座之上,此时殿外的庭院里竟飘落下了片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