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他时,正值少年。
鲜衣怒马踏山河,一杆长枪御万敌。
再遇他时,英雄末路。
长枪已断,盔甲已弃,圣命已违,我带你走可好?
1
向怀澈是大梁国最有名的少年将军,五岁习武,十岁随军,不到十五岁便立下赫赫战功,用我父亲的话说就是,自大梁开国以来唯一的一位天才少年。
“幼宁,我再给你讲讲向怀澈以少胜多的雁门一役,这一战已经可以列入大梁国史册了。” 我爹不知道最近抽什么风,天天念叨向怀澈,还拉着我让我也听。
其实我见过向怀澈,在他十六岁那年出征御敌的时候,我站在城墙上远远地看了一眼。银甲长枪,驰骋而去,是那般自信,那般夺目,那般意气风发。
“阿爹,你为何最近总是和我讲向怀澈?”
“幼宁,爹爹问你,像这样的大好儿郎,做我们沈家的佳婿如何?”
“我与那小将军并不熟识。”
“如今雁门大胜,向家军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我与怀澈的父亲交好,到时引你俩见面,再做定夺如何?”
父亲每每都说与向怀澈的父亲交好,可我从未见过我们两家有什么来往,可能也就是朝堂上说过几句话罢了,父亲便认为与向家攀上了关系,我们沈家历代都是文官,到我父亲这代已经没落,如何会与名声显赫的向家交好。
五日之后,向家军班师回朝,果真如父亲说的那样,自向怀澈回京,求亲的王公大臣便要把将军府的门槛踏破了。
向家军进京那天我并未出门,但是京城的所有百姓人家都跑到街上,整个长安街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地往门口簇拥,街道上的高楼都被各形各色的人物占满,只为一睹少年将军的风采和三军凯旋之威武。就算我未出门,这两日听向怀澈这个名字不下数百次。
“小将军之风姿,犹如战神未过及,当天我站在街道一旁,小将军骑着一匹通体白色的战马,昂首之姿犹如……犹如……”
“好了,这两日听你念叨不下百遍了。”我的贴身侍女那天也去了街头,回来便一直念念叨叨的。
“小姐,你那日未出门可真是遗憾,我从来没见过天底下有如此英俊的少年郎。”
向怀澈长得确实祸国殃民,但这又怎样,京城的这些世家女子最终不还是会注定梦碎。
2
大梁皇帝生性多疑,最忌功高盖主。而如今向怀澈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将军班师回朝,满城百姓夹道欢迎,万人空巷。如此盛况,纵使帝王出行,有过之而不及。所以自回京至今,圣山仍未召见向怀澈,只是让他一味的在宫里等着,这也是为什么求亲的人踏破门槛却并未见到向怀澈。
“女儿啊,爹爹觉得,还是不要嫁给向怀澈了,虽然爹爹与他们家交好,但是如今朝堂上的形式,圣上这是有心要杀一杀他的气焰,灭一灭他的威风。”
“爹爹,怎么不讲讲向怀澈雁门一役了?”
“幼宁莫要取笑爹爹,你放心,爹爹会另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父亲每日上朝回来都忧心忡忡。我知道他在担心向怀澈,这种担心不过只是面对良才美玉时的怜惜罢了。向怀澈是块美玉,但却不会掩其锋芒,这样就算再好看的美玉也会被摔碎。
没想到父亲说替我寻得亲事并不是在开玩笑,才不到两日,我已经被父亲安排见了三位公子。
“幼宁,快些梳洗打扮,今日见的这位公子是京城最大的商家叶家的小公子,见完这位公子,你再和爹爹好好说说,近日见的这几位公子中有没有称心意的。”
叶家是京城最大的商户,没想到我爹一个六品小官员还能约到叶家的小公子。算了,不辜负我爹的苦心了,还是好好打扮一番。
“在下叶谨仁,见过姑娘。听伯父说姑娘饱读诗书,精通书画。如今一见,却觉得比起姑娘的容貌,那些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见过叶公子,小女沈幼宁。”
对这种花花公子实在是懒得应付,我还以为生在大梁最有钱的人家,叶小公子定是穿金戴银,豪掷千金。没想到这个叶谨仁竟然为了一份糕点要和店小二当面算清。看着两人因为几两银子争得面红耳赤,果然有钱人家的钱都是省出来的。若我节俭些,说不定早就成为这京城中的首富了。
“热闹好看吗?” 低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有些熟悉。
“人人敬仰的少年将军,此时不应该在宫内等皇上召见吗?”
“趁我不在,连续见了吏部尚书之子、定远将军之子、城南百里先生之子,还有如今你面前的叶家小公子,嗯?”
“人被困在宫中,消息还挺灵通。”
3
没错,来找我的正是这几日被热议的对象,我们大梁国的少年将军向怀澈。我与他的渊源也不仅仅是出征时城墙上远远看的那一眼。
“几年不见,你竟是如此心急,怎么,怕嫁不出去吗?”向怀澈的语气里带了些愠怒,也是,凯旋却被晾了这么长时间,换谁心里都不痛快。
“是啊,我不像将军,求亲的女子都把将军府的门槛踏平了。我自然要为自己打算,这京城的大好儿郎,不是只有将军你一个。” 我本不想与他争吵,谁让他把火往我身上撒。
“跟我走。”话音刚落,我便被向怀澈拽着进了这客栈的一间厢房。而这个位置,开门便可以直接看到我与叶家小公子坐的地方。
“向怀澈,你想干什么?”饶是我与他相识,当他把我拽进屋子关上门的时候,我心底也是有些害怕。
几年未见,向怀澈褪去了当年的少年稚气,已经蜕变成了一位久居沙场,杀伐果断,人人敬仰的大将军。白皙的脸庞已经被风沙吹得有些粗糙,清澈的眼神里多了戾气,藏在衣服下的身躯又不知会有多少的伤疤。想到这,我的心中突然酸涩起来,眼睛也胀得厉害。
“久别重逢,还是如此爱哭。”
“我不过是伤心你搅黄了我与叶公子的见面罢了,叶家可是京城最大的商户呢。”
“那叶公子不是你的良人。”向怀澈笃定的语气惹怒了我。
“怎么,叶公子不是我的良人,难道你就是了吗?”
向怀澈不说话了。
向怀澈无法娶我,我很早就知道。不光是无法娶我,他不能娶这世上任何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