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的打定了主意要替方静禾送这一趟货。
她以前从不了解沈羡的工作,不知道他在这个行业里的水深火热。
可这一次,她也许能够彻底走进他的世界。
按照要求,她必须赶上第二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刘念看过方静禾给她的东西,是古文物。
东西不大,放在包包里绰绰有余。
当天,她提前来到机场,看着人群进进出出,微微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她准备迈进机场的时候,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腕:“刘念。”
她回眸望去,就看到萧亦出现在她的身后。
“萧亦?你怎么在这。”
他当时还穿着病号服,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短短几天的时间,好像瘦了不少,脸颊都略微有些凹陷。
“刘念,快跟我回去,阿姨的情况不太好。”
“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稳定下来了吗?”
萧亦拉着她上车,急匆匆的解释:“实在是发生的太突然了,你的电话关机了,我联系不到你,只能问金睿你在哪,来找你。”
说着,两人已经坐上车,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刘念的脸色异常难看,心也紧紧绷着,她一直以为母亲的情况已经安定下来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意外。
萧亦以最快的速度,驱车抵达医院。
刘念到的时候,抢救室外站满了人。
金睿、金庭飞、还有金家的一些亲戚。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刘念身上,而看着他们的表情,刘念害怕又惶恐,她沉重的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在经过金睿面前时,他抓住她的手腕,悲伤的说:“姐,医生说,阿姨情况极速恶化,现在靠插管活着,我们可以选择,不插管,让阿姨就这么走了,或者是……”
“插管。”
刘念想都没想就回答:“我妈还有机会,不能拔掉。”
“可是插管她会很痛苦的,我……”
“你懂什么?”刘念冷冰冰的看着金睿,红着眼眶:“我就一个亲人了,我妈死了,我就真的变成孤儿了,我不想变成孤儿。”
金睿看着刘念的眼神,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刘念,医生说每天下午三点可以允许一个亲属进去探视,你进去看看阿姨的情况再做决定。”
萧亦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误会大家对你的好意。”
刘念没有回答,整颗心都像是被阴云笼罩一般。
她不是不知道金睿对她好。
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母亲就这么走了。
踉踉跄跄的走到走廊的位置坐下,用手肘掩着眼睛,无声的落泪。
众人纷纷散去,金睿也不敢靠近她,就站在走廊的尽头处看着她。
“我知道你很难过,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萧亦的安慰,让刘念越发的难过。
她从无声啜泣,再到放声大哭。
她的绝望、无奈、痛苦,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萧亦搂住她:“刘念,不管阿姨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金睿、金庭飞,真的极少有人能够体会到刘念当时的感受。
她从呱呱落地那天起,就跟所有人一样,都觉得自己会陪伴着父母到老。
但是父亲因车祸去世,她才明白,原来有些人,真的是没办法陪你一直走下去。
她只能紧紧抓住自己仅有的幸福。
可就是这样渺小的幸福,终有一天也要消散。
她不甘心、总觉得还有希望,还可以努力。
当天下午,她在医生的陪同下,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她看见浑身插着管的母亲躺在那里,浑身因为输液,导致肿胀。
要不是医生推了她一下,她根本没办法反应过来。
踉踉跄跄的走到母亲身旁时,颤抖的握住了她的手。
母亲已经没办法说话,就像植物人,除了还有一口呼吸,根本就无法交流。
看见母亲这样,刘念流下了眼泪。
走出病房时,金睿围了过来:“看见人了吗?怎么样?”
刘念呆滞的看着金睿,绝望而痛苦的说:“麻烦你去跟医生说,让他……拔管吧。”
“刘念……”
刘念流着眼泪说:“我看见她那样,我知道她没办法说话,但是她很痛苦,金睿,麻烦你了。”
说完这句话,刘念就彻底昏迷过去。
她没办法接受母亲的离去,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的沉睡着。
刘念是第三天苏醒过来的。
醒来时,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她茫然的辨认一下,才发现是金睿和萧亦等人。
“现在阿姨走了,后事也要紧跟着办,刘念身体那么不好,那就我来代替她吧。”
“萧亦,你老实跟我说,阿姨有没有说让你跟我姐在一起这种话?“
“……”
刘念强撑着身体,走到门边,听着他们谈话。
“你不说我都知道,那天阿姨身体稍微好转一点,苏醒过来的时候,说是一定要见你,你们聊了半个小时,是不是她已经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把我姐托付给你?”
“金睿,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我怕刘念听了会难过。“
“哦,知道了。”
刘念背靠着墙壁,看着桌面上摆放着自己跟母亲的合照,往事涌上心头,眼泪便一滴滴的往下落。
她们母女两个一直住在栗洲,身边没有亲戚,赵雅的后事,都是金家跟萧亦在帮忙。
赵雅在火化后,刘念想带着她的骨灰回老宅,把她跟父亲葬在一起。
当年父亲去世后,还在世的爷爷就把父亲的骨灰带走了。
爷爷家住在栗洲的地级市——苑缇。
萧亦说什么也要陪着她一起去。
刘念见他执意,也就没有拒绝。
从栗洲开车过去,约莫三个小时。
当天一点钟出发,四点多才到。
“前面就是我爷爷家了,你不要跟我来,我自己进去就好。“
停好车后,刘念把骨灰放在车上,一个人独自走进了她只来过一次的爷爷家。
她的背,挺得很直,瘦弱的身子迈进了那个沉重的院门。
风吹起她的长发,从车里望去,她就像是一根怎么都吹不倒的麦苗,坚韧而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