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猜谢琇云给郡王通风报信了？”池飞笑问道。
“难道不是她？”
颜乐皱了皱眉，低头发出疑问。
池飞站在一处昏暗的小山坡上，回头望了望远处漫天的大火，“哎呀，不管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不能再耽搁了。”
“嗯，”颜乐懵懵的，跟着池飞离去。
就在两人离开的那处小山坡后，距离百米远的阴影里隐藏了十几名身穿军装的人，其中一位手持望远镜看着池飞和颜乐，未引人注意地扬了扬嘴角，随后，又将视线移回到虎头山。
旁边的随从悄声问道：“要不要上去将两人抓回来？”
戚鸿宝摇了摇头，“那两人不重要，我们此行的目的是监视郡王的一举一动。”
“是。”
见眼前的这位上司神色镇定，并未在意那两突然出现的人，便只好作罢。
偌大的北京城内，人来人往，时有小贩在街道上叫嚷着揽客，穿着长布衫的大爷大妈端着凳子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手中挥舞着报纸，几个半大小子围在一起斗蛐蛐，他们的妈妈则端着饭碗在一旁边吃边看，这时，老人推着独轮车从身边经过，干燥的土路上除了深沉的车辙印，还有扬起的呛人心肺的灰尘。
颜乐摆手在自己鼻子前挥了挥，等到能顺畅呼吸时，连忙扯了扯池飞的衣襟，“我们现在去哪？广平寺吗？”
“嗯。”池飞点点头，“刚才向大婶问过路了，从这里向北，会遇到一座山，广平寺就在半山腰上。”
“好吧。”想想又要爬山，颜乐只觉得双腿发软。
来到广平寺时，正当中午，在寺门口扫地的小和尚抬头看了看来人，上前慈蔼地打了一声招呼。
得知卜修诚和辛叶不在寺内，两人顿时有些垂头丧气。
颜乐拉着池飞来到山下，在路边一个小吃摊前坐了下来，顺道点了两碗馄饨。
她吃了几口，停下来看了看池飞，“我们去哪里找他们两个呢？”
池飞迟疑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不如我们去池家老宅看看吧！老翁拜托我们去上柱香呢，好歹是他带我们下山的，这个人情得还……”
池飞边吃边点头，“正有此意，反正来都来了。”
其实，一进城，颜乐就明显感觉到了池飞的不自在，每当她有意无意提起池家，池飞总是会找个别的话题敷衍过去，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明明他和真正的池家人从未谋面过，就算有什么对不起池家的事，那也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了……
这次，她试探性的提起，没想到池飞答应的倒是挺爽快。
“池……”
在灶前一直忙碌的小摊贩看着两人，眼神充满疑惑。
这位小摊贩看着已经上了年纪，身后那条长辫子银丝环绕，黝黑的脸上坑坑洼洼，布满了皱纹。
颜乐抬起头盯着老板，“你知道池家老宅在哪吗？”
老板紧闭嘴唇，摇头叹息道：“都四十几年了，谁还会记得当年的池家大善人……”
颜乐刚要张口，池飞一把拉住她，眨了眨眼，眼神示意她，从老板那儿是问不出什么了。
她扭头小声问道：“你知道池家老宅在哪？”
“知道，笔记里写了地址。”
池飞似笑非笑地端起汤碗，大口喝了起来。
两人循着地址找到池家老宅时，天色已暗，老宅门口的灯笼已经亮起，池飞站在门口，看着点点火光，感叹道：“池家人真是大善人，被灭门了四十多年，还有不少人记得他们。”
“是啊！”颜乐走上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于是一把将门推了开来。
院内的陈设其实大都破败不堪，腐败发霉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着实难闻。
门窗在风中吱呀作响，半挂着的门帘似掉非掉，这里的所有建筑都有被烧焦的痕迹，即使有人将这里清扫得一尘不染，也阻挡不了它那毫无人气的阴冷感觉。
池飞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后，在已经干涸的水池边站定，望着长满青苔的假山，说：“看来有人在试图保护着这里，被打扫得这么干净的院子，难得。”
“屋子里也很干净，不过还是能看出来，这里曾经发生过大火。”颜乐坐在台阶上，捶了捶双腿，“这么岌岌可危随时要倒塌的房子，没想到还有人打扫。”
“我们今晚就睡这儿吧！”
“这儿？”颜乐瞅了瞅池飞，又抬头看着已经露出几颗星星的天空，不再抗议，反正，她连古墓都睡过了，还会怕这个？
池飞挑了一间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偏房，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和颜乐躺在了地板上，他们没有找到什么被褥之类的，只好将门帘扯了下来，简单地铺在了地上。
颜乐侧身躺在一边，看着池飞，睡意全无。
在沉寂了很久之后，颜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关于池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又是一片沉默，过了很久，池飞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侧躺面对着她，“乐乐，其实，你一直都只是局外人，老师也是，我将你们拉了进来，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你在说什么？”颜乐轻蹙起眉头。
池飞接着说：“当年，我妈带着青衡玉回到池家，紧接着，池家就被灭了门，她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到死都没有放下。”
“是伍成业干的？”颜乐问。
池飞点点头，“我13岁那年，看着病床上老得不成样子的她，心里充满了恐惧，她说，她不应该将青衡玉的存在告诉伍成业，如果当初，她没有被骗，那么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是非对错，谁说得清……你不必承担那么大的压力。”
颜乐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没关系，”池飞轻轻笑了笑，眼底闪着晶莹的光，放缓了语速，“乐乐，我的压力在于那莫名其妙的遗传病上，我不知道，我又会以现在的模样在这世上存活多久，看到辛叶的时候，孤独、悲凉的感觉就会愈加深重。我想和你在一起，乐乐……可是……我不敢……”
说到后面，池飞的声音压得很低。
颜乐却听到了全部。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一时间忘了呼吸，脑子顿时变得空白。
忽然，池飞的声音再度传进她的耳朵，“我不想你知道我的秘密，所以总是在逃避着一些话题，我不知道……我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他们不是在说池家的事吗？怎么扯到这儿了？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让颜乐局促起来，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应他呢！